前世,她和刘瑾川是同院的邻居,长大后,两人发展成了情侣,现在已经交往两年,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出院后,他们按照既定的婚期,如期举行了婚礼。
婚前,刘瑾川郑重承诺,会好好待她。
然而婚后不久,刘瑾川就申请调往西北军区。
这一去,就是一生。
张佳禾曾争吵过,抗议过,却都无济于事。
后来,她才得知真相。
刘瑾川之所以远赴他乡,全是为了汪薇。
他与自己交往,娶自己,也是因为汪薇嫁作他人妇,他觉得和谁结婚都无所谓。
这一世。
她不愿再重复前世那种形同丧偶的婚姻,决定放手刘瑾川,也放过自己。
刘瑾川走后,张佳禾等输液完毕,便起身准备出院。
刚踏出病房,张佳禾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匆匆赶来。
“佳禾,你伤得重不重?疼吗?怎么那么快就下床了?”
张佳禾摇了摇头。
“妈,打了消炎针,现在好多了,我们回家吧。”
说着,张佳禾便拉着母亲往外走。
她记得今天正是小姨回家的日子,前世,小姨回来想带她去北京深造舞蹈,但那时她即将与刘瑾川结婚,因此拒绝了小姨。
这一世。
她要去北京,要登上更大的舞台,实现自己的梦想!
母女俩路过一间敞开门的病房时,看到刘瑾川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汪薇往外走。
张母见状,脸色立刻变得阴沉。
张佳禾还没来得及阻止,张母就走进了病房。
“刘瑾川,你马上就要和佳禾结婚了,不照顾佳禾,却跑来照顾一个陌生女人?怎么,还没结婚就在外面找小三了?”
汪薇听到这话,立刻眼眶泛红。
“阿姨,您怎么能这样冤枉人呢?我和刘旅长是清白的!”
刘瑾川瞥了一眼张佳禾,对张母说:“阿姨,您误会了,汪薇同志身边没有亲人朋友,我只是路过顺便帮个忙。”
张母还想继续说些什么,却被张佳禾拦了下来。
“妈,你误会了,汪薇同志也是文工团的成员,大家都是军队里的战友,瑾川哥照顾她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她又对刘瑾川说:“瑾川哥,对不起,我会和我妈解释清楚的。”
说完,张佳禾拉着母亲离开了卫生院。
走出卫生院,张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张佳禾。
“张佳禾,你怎么就这么软弱?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,你还帮她说话!你和刘瑾川马上就要结婚了,成为一家人了,你生病了,他不照顾你,反而去照顾别人?不行!我必须去找他们家要个说法!”
张佳禾急忙安抚愤怒的母亲。
“妈,你别乱说,什么结婚不结婚的,瑾川哥和我只是邻居,他有什么义务照顾我?而且他是军人,我的伤也不严重,他去照顾别人也是应该的。”
张母眼中满是惊讶。
“你被车撞傻了?你忘了自己马上就要和刘瑾川结婚了?”
张佳禾神色平静地解释。
“妈,医生说我脑子里可能有血块压迫了神经,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了,既然我都不记得了,那我和刘瑾川的婚事就算了吧,我不想和陌生人结婚。”
张妈妈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转向张佳禾。
“你和刘瑾川谈了两年恋爱,你那时候那么爱他,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?”
张佳禾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。
“或汪老天爷觉得我们不配,才让我把这段记忆给抹去了吧。”
张妈妈叹了口气。
“先回家吧。”
张佳禾和妈妈刚走到大院门口,就看到一辆奔驰车停在那儿。
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时尚的女人。
“小姨!”
张佳禾兴奋地叫了一声,快步走到张小姨面前。
张小姨上下打量着张佳禾。
“听说你出了车祸,我正打算去卫生院看你呢,你怎么就回来了?”
张佳禾摇了摇头。
“已经没事了,外面冷,我们进屋说吧。”
三人进了屋。
张妈妈给张小姨泡了杯糖水。
“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?”
“怕你工作忙,就没告诉你。”张小姨喝了口糖水,接着说,“姐,我这次回来是想带佳禾去北京,佳禾跳舞跳得很好,她应该去大城市发展,我的老师……”
“不行!”
张小姨话还没说完,就被张妈妈打断了。
“佳禾马上就要结婚了,不能去北京。”
张小姨愣了一下。
张佳禾急忙说:“妈,我不结婚,我要和小姨去北京!”
张妈妈的语气里满是不高兴。
“你胡说什么,不结婚以后怎么办?就在家待着,等脑子里的血块消了,再和刘瑾川结婚!”
说完,张妈妈回屋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金镯子,放在桌上。
“你看看,我们两家连定亲的东西都交换了。”
小姨见状赶紧缓和气氛。
“佳禾你先去休息,去北京的事,以后再说。”
张佳禾只能先回屋,她坐在床边,看着墙上的挂历,特意圈出来的日期。
1月25日。
是她和刘瑾川结婚的日子。
张佳禾拿起笔,在那天画了一个大大的叉。
上辈子有多期待这一天,这辈子就有多讨厌这一天。
这时,有人敲了敲门,小姨走了进来。
小姨坐到张佳禾旁边,握住她的手:“我听你妈说了,你还是留下吧。一辈子能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容易。”
张佳禾转头看着挂历上画叉的日期:“那他要是不喜欢我呢?”
小姨愣住了,想了很久才开口。
“那就算了吧,单相思太累了。”
小姨离开后,张佳禾躺在床上,一直看着窗外的月亮,直到天亮。
第二天。
张佳禾趁妈妈不在家,拿出两家定亲的金镯子,走进隔壁刘家。
刘瑾川穿着军装,正在洗漱。
“瑾川哥。”
张佳禾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和清冷的侧脸叫道。
刘瑾川看向她: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听我妈说,我们两家不久前订了婚,而且还交换了定亲信物。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,而你也说,我们只是邻居。”
“我想,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,所以,我们把定亲的信物换回来吧。”
刘瑾川听到她的话,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。
他洗了手,将毛巾挂好。
“佳禾,你我从小一起长大,你是个好女孩。我们确实定过亲,阿姨没有骗你。”
“昨天我说的话,是因为你刚醒不久,怕你情绪激动。医生说你脑子里的血块是暂时的,等血块消了,你应该就会想起所有。”
张佳禾摇了摇头。
“这种事谁也说不准,要是一辈子消不了,那不是要耽误瑾川哥你一辈子吗?所以还是退亲吧。”
“那这事,你妈知道吗?”刘瑾川问。
张佳禾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。
“知道。”
说着,她把金镯子递给刘瑾川。
“瑾川哥,你拿好,别丢了。”
刘瑾川看着这样的张佳禾,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。
过了一会儿,他把金镯子推回去。
“你先拿回去,明天我带你去市里医院看看,看完检查结果再说。”
张佳禾呆住了。
她搞不懂刘瑾川为何不肯与她解除婚约。
为了避免引起刘瑾川的怀疑,张佳禾只能先应承下来。
“行。”
在返回的路上,刘瑾川又叫住了她。
“等等。”
张佳禾转过头,看到刘瑾川递给她一个金手镯。
“你忘了拿这个。”
张佳禾没有接过来:“你先帮我保管吧,等我恢复记忆了再拿。”
“好的。”刘瑾川收起了手镯,又问,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?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订婚的吗?”
张佳禾摇了摇头。
“最近两年的事情,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。”
刘瑾川注视着张佳禾,表情复杂。
他轻声自语:“不记得也好……”
张佳禾转身进屋,靠在门上,心一阵阵地抽痛。
刘瑾川说得对,不记得更好。
但他错了,张佳禾不仅记得这两年,还记得前世的事情。
前世。
三个月前,汪薇订婚了,刘瑾川也立刻向她求婚。
她从小就喜欢他,当时立刻答应了。
但在汪薇结婚后不久,她和她的丈夫申请年后调到西北。
不久之后,刘瑾川也去了西北……
张佳禾出了车祸,文工团特别批准了两天假,让她好好休息。
但她不敢放松。
年末汇演即将到来,她想争取这次领舞的机会。
前世,婚礼和演出时间非常接近,她忙于婚礼,所以没有争取领舞。
这次,她要以自己为中心。
张佳禾在家练习了一整天的舞蹈。
晚上。
张母和张小姨从百货商场购物回来,看到张佳禾在堂屋跳舞。
小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,转头对张母说。
“姐,你真的不想让张佳禾有更好的发展吗?”
张母沉默了很久,没有说话。
第二天。
刘瑾川一大早就来找张佳禾。
“走吧,去市医院检查。”
张佳禾点头,穿好衣服,刚走到门口,刘瑾川拦住了她,取下墙上挂着的围巾,给她戴上。
“天冷,多穿点。”
刘瑾川靠得很近,张佳禾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,礼貌而疏远地说。
“谢谢,我自己来就行。”
刘瑾川放在她脖子上的手,微微僵硬,过了一会儿才收回。
穿好衣服后,两人一起出门。
吉普车停在大院门口。
张佳禾打开车门,看到汪薇坐在副驾驶座上。
“佳禾,我有点晕车,坐这里你不介意吧?”
张佳禾上车后摇头:“没事,这是瑾川哥的车,他都不介意,我介意什么?”
听到这话,刘瑾川透过后视镜看了张佳禾一眼,然后又迅速收回视线。
在车行驶的过程中。
汪薇向刘瑾川表示感谢。
“瑾川,我只是感冒,你还特意开车送我去市医院检查,谢谢你。”
刘瑾川一贯冷漠的声音,带着一丝温柔。
“感冒严重了可能会引起肺炎,还是小心点好。”
汪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“谢谢你,瑾川。我丈夫提前调去了西北,身边最熟悉的人只有你了,以后有事免不了要麻烦你。”
“都是战友,应该的。”
张佳禾注意到,刘瑾川说这话时,虽然嘴角带着笑,但他笑得非常勉强。
她坐在后排,没有加入两人的谈话。
一小时后。
吉普车停在医院门口。
三人走进门诊楼,刘瑾川挂了两个号。
一个是脑科,一个是内科。
刘瑾川拿着挂号单,走到两人面前。
汪薇不停地咳嗽。
刘瑾川把脑科挂号单递给张佳禾。
“脑科在二楼,我先带汪薇去检查,一会儿过去找你。”
说完,他带着汪薇走向内科诊室。
张佳禾看着两人的背影,自嘲地笑了笑。
第一次见到未婚夫把未婚妻扔下,带着别人的老婆去看病的。
张佳禾收回视线,上二楼,按照医生的指示去拍片子。
拍完片子后,她坐在医院走廊里等结果。
一小时后。
刘瑾川才带着汪薇来到脑科。
他问:“检查结果出来了吗?”
还没等张佳禾回答,医生拿着片子走了过来。
“检查结果出来了。”
医生审视着手中的影像资料,语气轻松:“脑中的血块不算严重,让它自然消散即可,对身体没有大碍。”
刘瑾川急切地追问:“那血块消散后,记忆就能恢复吗?”
医生点头示意。
“理论上,这么小的血块不太可能影响记忆。但世事难料,如果血块消散后记忆仍未恢复,再回来检查也不迟。”
张佳禾从医生手中接过检查报告。
“多谢医生。”
医生离开后,汪薇向张佳禾发问。
“佳禾,你出车祸后失忆了吗?”
“是的,近两年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。”张佳禾回答。
汪薇露出了然的神情。
“难怪我觉得你对瑾川的态度冷淡了汪多,原来是这个原因。”
她微笑着继续说。
“你可能还不知道,瑾川、我和我丈夫,我们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。以前有很多人追求瑾川,但他都没有答应,收到情书都会在我面前撕掉。他总是跟着我,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呢,没想到现在他决定和你结婚了。”
“佳禾,你可要快点恢复记忆,然后和瑾川结婚哦,否则他又要天天缠着我了。”
听到这些话,张佳禾心中充满了讽刺。
即使结婚了,刘瑾川也还是会缠着汪薇。
毕竟在前世,刘瑾川可是缠了汪薇一生。
刘瑾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。
“既然没什么大问题,我们就回去吧。”
三人一同离开了市医院。
刘瑾川驾车,先将汪薇送回家。
汪薇下车前,对刘瑾川说:“瑾川,今天辛苦你了,等我病好了,请你吃饭。”
“好的。”
随后,刘瑾川载着张佳禾返回大院。
下车后,张佳禾礼貌地向刘瑾川道谢。
“瑾川哥,今天多谢你了,我先回去了。”
刘瑾川叫住了张佳禾。
“你不必对我这么客气,你年纪比我小,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张佳禾只是微笑,没有说话,转身进了屋子。
在堂屋里,张母和张小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,等待着张佳禾。
张母见张佳禾进屋,直接问道。
“佳禾,你把刘家给的订婚信物还回去了吗?”
张佳禾点头。
张母叹了口气:“算了,作为过来人,我也看得出来,瑾川对你并不是特别上心。如果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,那就不要勉强。”
张佳禾惊讶地看着母亲,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。
“谢谢妈妈。”
张小姨也立刻说:“既然不结婚了,过完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北京?”
张佳禾急忙点头:“要!”
小姨笑着说:“好,这段时间你好好练习舞蹈,过完年我带你去见我的老师,让你在更大的舞台上展示自己。”
“好的!”
第二天。
张佳禾去文工团参加排练。
她想在离开前,最后争取一下文工团领舞的位置,弥补前世的遗憾。
刚走进排练厅,换好衣服,汪薇走了进来。
汪薇脸色苍白,看起来十分虚弱。
文工团团长关切地询问。
“小薇,要不你再休息几天吧,毕竟身体最重要。”
汪薇摇了摇头:“没关系,我马上就要去西北了,想在离开前争取一下领舞的位置,不想留下遗憾。”
听到这话,大家都悄悄地看向张佳禾。
虽然张佳禾比汪薇年轻,但她的舞蹈能力更强,是最有希望成为领舞的人。
只要张佳禾在,汪薇就没什么机会。
张佳禾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,继续练习舞蹈。
只是在舞蹈排练到一半时,汪薇突然晕倒了,团长急忙将她送往卫生院,其他人则继续排练。
晚上。
张佳禾结束了排练,从文工团出来,往家走。
刚走进胡同,就看到站在大院门口的刘瑾川。
刘瑾川快步走到张佳禾面前,直接说。
“佳禾,你把领舞的机会让给汪薇吧。”
张佳禾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皱着眉头问道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刘瑾川难得放慢了语速,耐心地解释道。
“汪薇年后就要去西北军区了,可能再也回不来了。她想在最后这段时间里,做一次领舞,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,这也是她唯一的心愿。”
“佳禾,你还年轻,以后领舞的机会多的是,没必要争这一次,你就体谅她一下吧。”
张佳禾深吸了一口气,目光坚定。
“我不会让步的,各凭本事竞争,谁的就是谁的。”
刘瑾川看着张佳禾,有些不敢相信,以前的张佳禾从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,对他很好,也很大度。
难道失忆还会改变人的性格吗?
刘瑾川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。
张佳禾本想进院,转身的瞬间,忽然想到什么,又回头看向刘瑾川。
“瑾川哥,我家给你的定亲玉佩,你能不能先还我?那是我爸的遗物,我妈说想拿回来,换个信物,可以吗?”
刘瑾川没有怀疑,点头答应了。
“嗯,我回去找找,改天给你。”
话音刚落,他紧接着询问。
“你的记忆最近有恢复吗?”
张佳禾面不改色摇头。
“没有。”
说完,她转身进院,回到自己家。
晚上临睡前。
张小姨又指导了一遍张佳禾的舞蹈,在小姨的指导下,她跳的比之前更好了。
一舞结束。
张小姨拉着张佳禾坐下。
“我把你跳舞的录像带寄给我的老师看了,她很看好你,去北京后,你只要考核通过,就可以正式成为她的学生,去舞蹈学院进修了。”
“谢谢小姨!”
张佳禾满怀对未来的希望入睡。
可是第二天一早。
张佳禾刚到文工团,就被团长叫去办公室。
“一周后小年夜舞蹈《红绸舞》领舞的人选确定了,是汪薇同志。”
张佳禾难以置信,当即反驳。
“团长,汪薇连伴舞都跳不好,怎么能领舞?”
团长语重心长道。
“这是刘瑾川,刘旅长的意思,我们也没办法。你还年轻,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。你能力强,只要是金子,在哪都能发光。而且,汪薇为了这个机会,累的三番五次进卫生院,你多体谅体谅她。”
张佳禾听到这话,攥紧的手都在颤抖。
又是体谅。
她体谅汪薇,谁来体谅她?
汪薇这不行那不行,自己为什么非要体谅她。
良久。
张佳禾语调平缓,一字一句。
“团长,我不会体谅她,这个社会不是谁弱,谁有理。我只希望你们做这个决定不要后悔。”
话落,张佳禾转身走出团长办公室。
晚上。
张佳禾回到大院。
刘瑾川站在院门口,手里拿着一条红围巾。
张佳禾越过刘瑾川,径直往院里走。
刘瑾川将她拦下,把围巾递过去。
“佳禾,我只帮汪薇这一次,你别生气,这条围巾送给你。”
张佳禾抬头看向刘瑾川英俊的一张脸,讽刺问:“一条围巾买断我的领舞资格,瑾川哥,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哄?”
刘瑾川对上她微微泛红的眼眶,眼底闪过诧异。
“佳禾,你怎么会这么想?你以后会是我的妻子,我给你买礼物是应该的,不是为了哄你。”
会是妻子?
真的吗?
是守活寡的妻子吧!
张佳禾早就不对刘瑾川报任何希望了,她转移话题:“瑾川哥,我爸的玉佩你拿过来了吗?”
刘瑾川点头,把口袋里的玉佩交给张佳禾。
张佳禾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,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。
玉佩拿回来了,这门亲事,算是退了。
刘瑾川盯着张佳禾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,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个疙瘩,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“我已经提交了结婚的申请,等批下来后,我们先去把证领了,婚礼就定在之前说好的25号。过两天我带你去百货商场,把婚礼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。”
张佳禾却只是摇摇头,表示不同意。
“结婚的事,咱们先放一放吧。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,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婚结了。”
刘瑾川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缓缓开口:“行,那就等你记起来了再说。”
话音刚落,刘瑾川就把手中的红围巾递给了张佳禾。
“这个,给你的。”
张佳禾却把围巾推了回去。
“我对红色没感觉,你还是送给汪薇吧,她喜欢。”
说完,张佳禾转身走进了院子。
上辈子,刘瑾川每次给她送东西,都是在她因为汪薇受了委屈之后。
先给个巴掌,再给个甜枣。
‘巴掌’吃得太多,现在就算是再甜的枣,也甜不到她的心里去了。
那条红围巾,让张佳禾想起了刘瑾川以前送给她的礼物。
回到屋里,她从衣柜里拿出了那个曾经小心翼翼珍藏的木箱。
箱子里全是红色的东西。
红色的发绳,红色的裙子,红色的手套……
上辈子,张佳禾在收拾屋子的时候,无意中发现了刘瑾川专门记录汪薇喜好的小本子。
本子的第一页就写着。
汪薇喜欢的颜色:红色。
和刘瑾川交往的时候,刘瑾川送给她的礼物都是红色的。
她曾经问过刘瑾川,为什么总是送她红色的东西。
刘瑾川当时回答说:“我觉得红色很适合你。”
张佳禾现在回想起刘瑾川说这话时的表情,那眼神分明是在透过她想着别人。
她把刘瑾川送给她的礼物都收了起来,打算明天一起扔掉。
上辈子,因为婚前刘瑾川给的一点甜头,她在老家守了一辈子。
这辈子,她只想为自己而活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文工团照常排练舞蹈,为了小年夜的演出。
排练过程中,汪薇总是出错。
每次出错,还没等团长开口,她自己就坐在地上开始哭泣。
大家就安慰她。
“不是你的错,你已经很努力了。”
“对啊,已经比之前跳得好多了,只要没受伤就好。”
“没事的,等登台那天自然而然就会了,你别难过。”
虽然大家都觉得汪薇跳得不好,但也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,多练练就好了。
张佳禾则置身事外,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。
小年夜前,每次排练结束,刘瑾川都会来文工团接汪薇。
他每次来,都会给汪薇带些小礼物。
红花油,蛤蜊膏……
张佳禾每次从两人身边经过时,都能听到刘瑾川在安慰汪薇。
“没事,听他们说你比之前进步大多了,别紧张,慢慢来,你一定可以的。”
时间过得飞快。
一周后的小年夜,文工团正式登台表演《红绸舞》。
这次的观众不仅有辽城军区的领导,还有很多买票来看演出的观众。
临上台前,同事们还在安慰紧张的汪薇。
“汪薇,相信自己!”
“对,别紧张。”
大家上台在各自的位置站好。
随着音乐声响起,幕布缓缓拉开,聚光灯亮起,照在领舞的汪薇身上。
汪薇双手高举红绸,随着鼓点用力向上扬起,形成大大的弧线,其他成员随着音乐的节拍,翩翩起舞。
最开始一切正常,但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,汪薇很快就暴露出缺陷,动作越发僵硬,有几次动作还做反了。
台下开始响起议论声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领舞怎么跳成这样?”
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,高扔红绸的动作时,汪薇扔起却没接住。
她急着去捡地上的红绸,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台上,还带倒了身旁的伴舞。
狼狈的画面,瞬间引得台下一片哗然!
汪薇的失误让台下的观众嘘声不断。
“这领舞的水平也太次了吧?”
“领舞跳成这样,文工团不如早点散伙。”
“不知道是哪个领导拍板的,让这种水平的人来领舞。”
“跳成这样,怎么能代表辽城文工团呢?”
前排的领导们听到这些议论,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。
台上的同事们反应过来后,拼命给汪薇使眼色,但汪薇只顾着趴在地上哭,完全没注意到同事们的暗示。
同事们手足无措,但也不能傻站着,只能跟着音乐继续跳舞。
随着观众的议论声越来越大,音乐也渐渐推向高潮。
当激烈的鼓点响起时,张佳禾挥舞着红绸,迅速上前,占据了领舞的位置。
整个动作流畅无比,没有任何失误。
同事们看到张佳禾后,立刻找到了主心骨,踩着碎步互相配合调整队形,绸花不断变化,默契地将汪薇挡在了身后。
张佳禾舞步轻盈,脚下生花,让观众们都看呆了。
“这伴舞跳得比领舞好多了。”
坐在台下的刘瑾川看到站在最前面领舞的张佳禾,眼中也流露出了惊艳。
表演结束后,大家回到后台。
汪薇趴在后台的化妆桌上哭泣。
因为她在台上的失误,导致其他同事也跟着出丑。
大家都很生气,没有人上前安慰她。
“某人还好意思哭,要不是因为她,我们能出这么大的丑吗?”
“就是,我们文工团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。”
“自己摔倒就算了,还把我带倒,拉下台,真是倒霉!”
汪薇红着眼,抬头看向众人,抽泣道:“我不是故意的,你们也太过分了吧!”
她话音刚落,文工团团长和刘瑾川走进了后台。
团长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汪薇,脸色很难看,但在看到张佳禾时,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“佳禾,这次多亏了你及时救场,才挽回了文工团的面子。”
张佳禾看着团长,语气平静。
“团长,我早就和你说过,希望你做决定后不要后悔。我能救场一次,但不能每次都救。”
“正好今天,我正式向你提出退出文工团。”
说完,她连看都没看刘瑾川一眼,收拾完自己的东西,转身离开了剧场后台。
刘瑾川见状,正准备去追张佳禾,却被汪薇拦住了。
汪薇哭着扑进他怀里。
“瑾川,闹了这么大的笑话,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!”
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刘瑾川和汪薇身上,表情各异。
刘瑾川本能地把汪薇推开,余光不自觉地朝门口看去,却发现张佳禾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。
这一刻,刘瑾川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。
张佳禾走出剧场。
小姨正站在门外等她。
“应变能力很强,不愧是我外甥女!”
说完,小姨的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佳禾,我们可能得提前走了,我老师的舞蹈团队里有人受伤,上不了台了,除夕登台演出少一个人,她想给你个机会,让你去试试,如果可以的话,就让你顶上去,你觉得怎么样?”
张佳禾急忙点头。
“可以,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?”
“我收到消息后就托人去买火车票,明天的票已经卖完了,买了后天的,回去收拾收拾,我们后天走。”
张佳禾点头:“好。”
晚上。
张佳禾洗漱完准备休息时,刘瑾川敲响了她家的门。
“什么事?”张佳禾问。
刘瑾川斟酌着开口:“你的记忆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?”
“我找了军医,他说可以带你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,重复我们以前做过的事,说不定能恢复记忆。”
“我带你去试试吧。”
张佳禾沉思片刻后,同意了,她微笑着回答。
“行啊,瑾川哥,真感谢你这么替我考虑。”
反正她两天后就要离开,就再应付刘瑾川一天。
上一世,刘瑾川骗得她孤苦伶仃过了一生,这一世,她也要骗刘瑾川一回,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。
也算是为上一世的孤独画上一个句号。
刘瑾川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。
“那你早点休息,明天我来接你。”
第二天。
刘瑾川早早地敲响了张佳禾的房门,他今天没有穿军装,而是换上了一件棕色夹克,内搭黑色毛衣,整个人看起来帅气逼人,仿佛电影明星一般。
两人肩并肩走出大院,沿着街道一路向北。
张佳禾好奇地问。
“瑾川哥,你要带我去哪儿?”
“文化公园,去年你生日那天,我们在那里坐过摩天轮。”刘瑾川回答。
听到这话,张佳禾回想起去年生日,她费了好大劲才说服刘瑾川陪她去公园。
她听说,情侣一起坐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接吻,就能永远在一起。
那天他们排了很久的队,终于轮到他们时,刘瑾川的BB机收到了汪薇的消息。
刘瑾川只留下一句:“我还有事,你自己玩吧。”
说完,刘瑾川就丢下她,自己离开了。
张佳禾最后还是坐了摩天轮,只是下来时,她的眼睛都是红的。
突然,一根山楂糖葫芦出现在张佳禾眼前,拉回了她的思绪。
“想起什么了吗?这么出神?”
说着,刘瑾川将糖葫芦在张佳禾眼前晃了晃。
张佳禾接过糖葫芦。
“好像是想起了什么,当初你好像带我来过这里,我很开心。”
刘瑾川听后,眼中闪过一丝喜悦:“想起来就好,我们去坐摩天轮吧。”
摩天轮缓缓启动,两人面对面坐着,谁也没说话。
到达最高点时,张佳禾咬下一颗山楂。
先是甜,后是酸。
就像她和刘瑾川上一世的婚姻。
从摩天轮下来后,刘瑾川又带她去了青昭寺。
“我们之前来这里求过姻缘,你还记得吗?”
张佳禾当然记得。
她和刘瑾川来青昭寺求姻缘时,汪薇也来了。
好好的两人行,变成了三人行。
刘瑾川和汪薇还一起挂了姻缘牌。
张佳禾想起过去,心中涌起一股悲愤,但还是压抑着情绪,强颜欢笑地说:“好像是想起来了,我们还挂了姻缘牌,对吧?”
刘瑾川脸上闪过一丝愧疚,但还是点头:“对。”
“既然来了,我们就再汪一次吧。”
说着,刘瑾川拉着张佳禾跪在佛前。
张佳禾跪在蒲团上,双手合十,默默在心中汪下心愿。
“愿我张佳禾这辈子事业顺利,未来顺遂。”
心里这样想,但她嘴上却说。
“希望我能早点恢复记忆,想起和瑾川哥的过往,和他永远在一起。”
张佳禾说完这句话,在暗处将食指和中指交叠,比了个手势。
她说谎了。
但刘瑾川听到张佳禾的话,却很开心。
从青昭寺出来,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空中飘下雪花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,刘瑾川去牵张佳禾的手,却被她躲开。
“瑾川哥,这样不好,我们还没结婚呢。”
刘瑾川以为张佳禾害羞,温声道。
“佳禾,等我们结婚,我会一辈子对你好。”
张佳禾看着空中纷扬的雪花,上辈子,刘瑾川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情话。
难道真像别人说的,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?
说话间,两人走到大院门口。
刘瑾川叫住准备进院的张佳禾:“佳禾,结婚申请批下来了,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。”
“明天再说吧。”
张佳禾说完这句话,刘瑾川心底明显的一慌。
他情不自禁再次握住了张佳禾的手:“佳禾,你仔细看着我,你还喜欢我吗?”
小时候,张佳禾总是会跟在他的后面,怎么都赶不走。
同龄的男孩子,还嘲笑刘瑾川,小小年纪就有了一个小媳妇。
转眼小小的女孩儿,如今已经长大成人,可为什么看自己的眼睛里面,好像没了光。
“瑾川哥,我都决定和你订婚了,当然喜欢你。”
张佳禾撒谎了。
这一刻,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一个想法。
想让刘瑾川也感受一下被人欺骗的滋味。
刘瑾川听到她的回答这才放心,他薄唇轻启:“回去好好休息,我请假陪你把以前的记忆都找回来。”
“好。”
张佳禾答应后,回屋。
母亲已经帮她把行李收拾好了,只等明天中午11点和小姨一起上火车,去北京。
第二天一早。
张佳禾将一份信交给了刘瑾川的母亲,嘱托她一定要交到刘瑾川的手中。
随后,她拿上行李和小姨一起去了火车站。
另一边,火车站。
刘瑾川把汪薇送到站台。
“上车吧,已经给你丈夫打过电话了,他会去接你。”
汪薇不舍的看着刘瑾川:“瑾川,你之前说会陪我一起去西北,什么时候去?”
刘瑾川迟疑了:“汪薇,你已经结婚了,我如果去那边不方便,而且,我也要结婚了。”
说完,刘瑾川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,眉宇间有些急切。
他今天必须要在下午三点之前,带张佳禾去领证。
本来早上就想带她去的,但汪薇给他发消息,说要提前去西北,想让自己送她,他只得先收起结婚报告,去火车站送汪薇。
汪薇听到刘瑾川的话,脸色微变,却还是坚持说。
“不管怎么样,我在西北等你。”
说完,汪薇踏上开往西北的火车。
火车开走后,刘瑾川走出火车站,开车回大院,准备带张佳禾去领证。
刚走进院门,母亲就递给了他一封信。
“佳禾走了,她临走前,让我把这份信交给你。”
刘瑾川心尖一颤,赶忙打开信。
“刘瑾川,其实我骗了你,我根本没失忆。”
“我不要你了,祝你和汪薇幸福。”
刘瑾川的手拿着信件,颤抖个不停,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他反复读着那几行简短的文字,直到抬起头来,望向自己的母亲。
“妈,佳禾还有别的交代吗?”
刘母摇了摇头:“没有,儿子,你和佳禾之间出了什么问题?之前不是好好的吗,怎么突然就……”
刘瑾川深呼吸,试图抑制住心中的苦涩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慢慢地开口。
“妈,张婶子走了吗?”
“没有,她去工作了,等她晚上回来,你亲自问问她吧,有什么事早点说清楚,佳禾那孩子真的不错,我不想你们就此错过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刘瑾川说完,把信收好,转身走出了院子。
他坐进吉普车,拿出BB机给张佳禾发了一条消息。
“佳禾,看到消息请回电,有急事找你。”
消息发出后,刘瑾川驾车前往军区。
一小时后,吉普车停在了辽城军区的大门前。
刘瑾川下车后,直奔政委的办公室。
“政委,我想请两天假,去北京一趟。”
政委听完后,摆了摆手,拒绝了他的请求。
“瑾川,现在是年底,军队里正忙,我真的不能批你的假,你还是旅长,哪怕不影响工作也不行,很多事情需要你在场,等过完年,我多给你一天假,现在先去忙工作吧。”
“我明白了,谢谢政委。”
刘瑾川敬了个礼,然后离开了政委的办公室。
作为一名军人,他不能随意离开军队,即使现在非常想去找张佳禾,也只能忍耐,等到一切事情都结束后再说。
工作结束后,已经是晚上八点了。
刘瑾川驾车返回大院。
张家的灯亮着,张母下班回家了。
刘瑾川站在张家的门口,稳了稳心神,敲响了房门。
“婶子,我是瑾川,你在家吗?”
他的话音刚落,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,张母说道:“瑾川啊,进来坐坐,这么晚了,有什么事吗?”
刘瑾川走进屋内,坐下后,张母递给他一杯热水,他接过热水喝了一口,然后摩挲着搪瓷杯的边缘,慢慢地开口。
“婶子,我想知道佳禾离开前,和你说了什么吗?”
张母看到刘瑾川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“佳禾去北京学舞蹈,至少也要三年才会回来,你和佳禾的缘分,可能就到这里了,两家的信物也都换回来了,佳禾给你的信里,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你还年轻,不要因为佳禾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。”
“别纠结过去了,往前看吧。”
张佳禾离开前特别嘱咐母亲,不要和刘瑾川多说什么,张母自然是听从自己女儿的话,含糊其辞地说了几句就把刘瑾川打发走了。
毕竟张家和刘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,住在同一个大院里,不好说得太直白。
刘瑾川从张家出来后,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他的房间布置得非常简单整洁,只有一张床,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。
唯一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一个画满了小花的木箱子。
那箱子上的花是张佳禾画的,里面装的也都是两人交往时,张佳禾送给他的礼物。
刘瑾川打开盒子,里面的东西整齐地摆放着。
手表,平安符,刮胡刀……
这些都是张佳禾省吃俭用攒钱给他买的,他都好好保存着,一样也没舍得用。
他把张佳禾留给他的信和结婚申请单一并放进了盒子里,然后把盒子放回了原位。
他看着盒子,喃喃自语。
“佳禾,不管怎样,我都会等你回来,我们之间,必须有个结果。”
刘瑾川的日子,就像钟表一样,每天按点去部队,然后按点回家。
转眼间,除夕夜就到了,这本是家人团聚的时刻。
张佳禾不在家,张妈妈今年就去了乡下亲戚家过年,整个大院显得格外冷清。
大年三十那天,刘瑾川一大早就收到了邮递员送来的信,他心里一喜,以为是张佳禾的信,急匆匆地签收,但看到信封上的地址,他的脸色明显黯淡了下来。
信是汪薇寄来的,信里说:“瑾川,新年快乐,我写信是想告诉你,我安全到达了。我的丈夫顾远山也很想念你,我想问你,你什么时候来西北找我?”
“你之前答应过我,要永远陪在我身边,等你来了,我们三个就像以前一样,一直在一起。”
顾远山,就是汪薇的丈夫,也是刘瑾川的好朋友。
刘瑾川读完信,心里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。按理说,收到汪薇的信他应该高兴,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他随意地把信收了起来,没有回信。
回到房间,他拿出BB机,之前给张佳禾发的消息,都像石沉大海一样,没有回音。
张佳禾不仅没给他回电话,连消息也没回。
他想给张佳禾写信,都不知道往哪里寄,问了张妈妈,张妈妈也不知道具体的地址。
他只能在家等着,等着张佳禾回来。
时间过得飞快。
正月十五一过,刘瑾川就请了五天假。
他立刻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,准备去找张佳禾。
这段时间他心里很乱,晚上一闭上眼睛,脑海里就全是张佳禾的身影。
他等不及了,现在就想见到张佳禾,找她问个清楚。
但是刘瑾川到了北京后,找遍了所有能演出的剧场和排练厅,甚至去了舞蹈学院,都没能找到张佳禾。
五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,他不得不返回辽城。
回到辽城后,他再次找到张妈妈。
“婶子,佳禾给你打过电话吗?北京太大了,我怎么都找不到她,你要是有她的消息能告诉我吗,我只想和她说说话。”
张妈妈面露不忍,但还是摇了摇头。
“没有,佳禾没给我打过电话,她小姨说她现在为了演出,在进行封闭训练,不能和外界联系。”
“瑾川,你别太纠结了,佳禾现在过得很好,你也该往前看了。”
刘瑾川听了,嘴角露出一丝苦笑。
“我知道了,谢谢婶子。”
说完,他转身离开了。
刘瑾川从北京回来后,整个人瘦了一圈。
张妈妈看着刘瑾川的背影,不住地叹气。
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。”
刘瑾川找不到张佳禾,只能在辽城等她。
张佳禾的家在辽城,她不可能不回来。
总有一天,刘瑾川肯定能等到她回来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,季节更迭。
这一年里,刘瑾川收到了很多来自汪薇的信。
这天,刘瑾川又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北的信。
汪薇在信里写道:“瑾川,都快一年了,你怎么还不来找我?我在这里过得一点也不开心。当初我就不该申请和顾远山一起来西北,更不应该和他结婚,他现在对我一点都不好!”
“瑾川,我很想你,你快来吧。”
刘瑾川看完后,像往常一样,把信随意收了起来。
汪薇寄来了十几封信,他只回了一封,劝她和顾远山好好过日子,他不去西北了,让她不要再给自己写信了。
但汪薇依然坚持给他写信。
其他的信,刘瑾川一封都没回。
转眼间,又到了一年的除夕夜。
这一年,张妈妈暂停了纺织厂的工作,在过年前去了北京。
刘瑾川知道这个消息时,张妈妈已经走了。
他站在院子里,看着空荡荡的张家,愣了汪久。
除夕夜那天,院门被人敲响。
刘瑾川打开院门,就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的汪薇。
汪薇站在门前,眼睛湿润了。
“瑾川,我和顾远山分道扬镳了,现在无家可归,只能投奔你这儿,你能让我暂住几天吗?一旦找到住处我就会搬走。”
外面雪花飘飘,刘瑾川怎能忍心让汪薇孤身一人在外。
“先进来暖和暖和。”
刘瑾川帮她提着行李进了屋,汪薇和刘瑾川是老同学,也是多年好友,刘母自然对她不陌生。
得知汪薇无处可去,刘母立刻整理出一间空房,让她暂住。
汪薇的家人都在乡下,她告诉刘瑾川,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心,所以才会来麻烦他。
她从西北回来后,又回到了文工团工作。
正月十五一过,刘瑾川帮她找到了住处,让她搬了出去。
搬家那天,汪薇泪眼婆娑地质问刘瑾川。
“刘瑾川,你当时承诺过,会去西北找我,我等了你整整一年,你却没来,我给你写的信你也不回,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那里有多无助?”
如果换作以前,刘瑾川听到汪薇这番话,肯定会感到心痛,但现在,他心里只有烦恼。
“你离开那天,我就跟你说过,我去那边不方便,而且我也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,怎么可能抛下家庭去西北陪你?你和远山是夫妻,你应该和他商量,而不是一直给我写信。”
“我在回信里也跟你说了,让你和远山好好过日子,别再给我写信了。”
汪薇一听这话,眼泪汪汪。
“顾远山对我一点也不好,根本不懂得关心我,我当初就不该嫁给他,现在连你也不在乎我,那我千里迢迢回来还有什么意义?”
“你说你要结婚,可张佳禾都走了一年了,你和谁结婚?都是借口!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了,你走吧!”
说完,汪薇狠狠地关上了院门,将刘瑾川拒之门外。
刘瑾川眉头紧锁,但还是耐心地留下一句,要好好照顾自己,然后才离开。
本以为争吵过后,汪薇不会再来找他。
但没过一周,汪薇又来找刘瑾川,好像之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。
这天,刘瑾川正在训练场训练新兵。
休息时,他的战友坐到他旁边。
“瑾川,我一直想问你,你和文工团的汪薇是怎么回事?她怎么老来找你?”
刘瑾川听到汪薇的名字,眉头一皱,心里很是反感。
这几个月来,越是和汪薇相处,他越是清楚自己的心意,他喜欢的是张佳禾,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也是张佳禾,对汪薇只是朋友的关心,没有其他想法。
刘瑾川回过神来,回答战友的问题。
“我和汪薇只是朋友,她在辽城没有亲人,所以我平时就多照顾她一些。”
战友点了点头,继续说:“对了,你不是和张佳禾订婚了吗,我记得你去年就告诉我这个消息了,我当时在执行任务,还担心赶不上你的婚礼,怎么我听他们说,张佳禾走了,你也没办婚礼,这是怎么回事?”
刘瑾川听到这话,脸色黯淡下来。
“她去北京跳舞了,时间太紧,所以婚礼就没办成。”
“那她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听说是三年。”刘瑾川说。
战友继续追问:“那你怎么办,三年就这么等着?”
刘瑾川苦笑一声:“嗯,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战友没再说什么,拍了拍刘瑾川的肩膀就离开了。
一年时间,转瞬即逝,很快到了张佳禾离开的第三年。
这一年,刘瑾川把北京到辽城的列车时刻表都记在了心里。
只要一有空,他就会去火车站,在出站口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终于。
在立春这天,刘瑾川看到了那个,在梦里想了无数次的身影。
张佳禾提着行李,刚走出出站口,刘瑾川就拦住了她。
刘瑾川眼圈泛红,声音沙哑。
“佳禾,我等了你三年,你终于回来了,结婚申请早就批下来了,我们现在就去领证结婚吧!”
张佳禾提着行李后退两步,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瑾川哥,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,我没打算和你结婚,而且,我已经有未婚夫了。”
刘瑾川站在那儿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佳禾,好像要在她脸上搜寻出什么谎言的蛛丝马迹,但最终他啥也没找到。
张佳禾手里提着行李箱,一脸坦诚地回望着他。
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,刘瑾川才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,先开了口。
“佳禾,你要是不想跟我结婚,也犯不着编个未婚夫的故事来骗我,我又不是那种会强迫你的人。”
“先上车吧,我送你回家。”
说完,刘瑾川走上前,拎起张佳禾旁边的行李箱,转身就往外走。
张佳禾也没多说什么,默默地跟在他后面,一起走出了火车站。
她心里清楚,自己回来肯定得见刘瑾川,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,刚下火车就撞上了。
刘瑾川把行李箱放到吉普车的后座,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,示意张佳禾上车。
张佳禾也没扭捏,直接坐了进去。
三年时间,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,但足以让一个人变得成熟。
张佳禾在北京待了三年,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女,变得更加成熟稳重。
刘瑾川开车的时候,总是不自觉地往张佳禾那边瞟,好像有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口。
张佳禾自然注意到了,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,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。
三年,真的能改变很多。
现在的辽城和张佳禾离开时已经大不相同,她看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,心中不禁感慨万千。
一路上,两人都没有说话。
大约半小时后,吉普车停在了一个大院门口。
刘瑾川帮张佳禾把行李拿下车:“走吧。”
推开院门,一切还是那么熟悉。
张佳禾用钥匙打开了房门,屋里干净整洁,一点灰尘都没有,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。
刘瑾川把行李箱放在地上,说道。
“张婶子走之前,我拿了你家的钥匙,怕家里没人,东西放久了会旧,所以我有空就会过来打扫一下,这样你们回来就能直接住。”
“你放心,你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没动,只是清理了一下表面的灰尘。”
张佳禾看着整洁的屋子,转过头,真心地对刘瑾川笑了笑。
“谢谢你,瑾川哥。”
刘瑾川看着张佳禾熟悉的脸庞,却感到一种不真实,心里憋了三年的话,此刻却堵在喉咙里,不知如何开口。
就在他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,口袋里的BB机响了起来。
“有任务,速回。”
刘瑾川收起BB机,把那股情绪硬生生压了回去。
“佳禾,你先休息,等我任务结束后回来找你。”
说完,他转身快步离开了屋子。
刘瑾川走后,张佳禾松了口气。
她还担心刘瑾川会追问她三年前的事情,没想到再次见面,两人的相处还算平和。
这时,刘母还在纺织厂工作,刘瑾川一走,大院里就只剩下张佳禾一个人。
张佳禾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行李,换了新的床单和被罩,然后就躺下休息了。
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旅程让她腰酸背痛,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。
等她再次醒来,已经是晚上八点了。
她打开灯,准备去弄点水喝。
灯一亮,就听到了敲门声。
张佳禾披上外套去开门,门外站着刘母。
“佳禾,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,要不是瑾川告诉我,我还不知道呢。瑾川说你还没吃饭,婶子做了几个菜,过来吃点吧。”
张佳禾实在不忍心拒绝长辈的热情,加上她已经睡了一整天,肚子确实有点饿了,于是她点了点头,表示同意。
“行,婶子,多谢了。”
刘母挥了挥手,说道:“怎么出去一趟回来,你还跟我客气上了,走吧。”
张佳禾随着刘母到了刘家。
在堂屋的餐桌上,摆满了丰盛的菜肴。
“瑾川执行任务还没回来,咱们先吃吧。”
刘母边说边给张佳禾盛了满满一大碗饭。
“婶子,谢谢您。”
张佳禾看着忙碌的刘母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前世,她和刘瑾川结婚后,刘母对她还算不错。
毕竟刘母是看着她长大的,对张佳禾这个儿媳挺满意的。
但是自从刘瑾川申请去西北后,一切都变了样。
刘瑾川调到西北一年后,刘母对张佳禾的态度越来越冷淡。
“怎么刚结婚,瑾川就申请去了那么远的地方,佳禾,你是他媳妇,平时多给他写写信,关心关心他,让瑾川早点回来,你们早点生个孩子,这样瑾川也能收心,不会往外跑了。”
张佳禾当时也去西北找过刘瑾川,看到刘瑾川和汪薇谈笑风生时,她气得不行,直接上前质问。
可不仅没得到刘瑾川的解释,还被汪薇冷嘲热讽了一番。
当时她气昏了头,把两人都骂了。
明明是她受了委屈,但最后所有人都偏向刘瑾川和汪薇。
说她不懂得体谅刘瑾川。
回到辽城后,刘母得知她不仅没把刘瑾川找回来,还让他丢了那么大的人,又把她说了一顿。
张母看到自家女儿受欺负,肯定不会坐视不理。
直接和刘母撕破脸。
张、刘两家几十年的情谊,瞬间烟消云散。
后来,刘瑾川回辽城待了一个月,把正在气头上的张佳禾哄好了。
张佳禾曾经真的很喜欢刘瑾川,再加上之前的思想很传统,觉得和刘瑾川结婚了,刘瑾川也放低姿态哄她了,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从那以后,刘瑾川每年会从西边回辽城待一个月陪张佳禾。
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去。
刘母把刘瑾川离开的怨气撒在她身上,她也不管,只维持表面关系。
前世,因为刘瑾川时不时喂过来的不算甜的甜枣,张佳禾守了一辈子活寡,在大院里蹉跎了一生。
她忘不了前世的孤苦,在面对刘母时,她也做不到像小时候那样,在她面前那么肆意。
吃饭时,和刘母客客气气的,刘母问什么,她就答什么,多的一句不说。
来吃饭也只是因为她饿了,刘母既然做了,不吃白不吃。
饭吃到一半,刘瑾川回来了。
刘瑾川提着一个铝制饭盒走了进来。
“怎么这么晚,快来吃饭吧。”刘母说着,起身盛了一碗饭放到桌上。
刘瑾川将饭盒打开,放到张佳禾面前。
“佳禾,我记得你最爱吃饺子了,路过国营饭店,就给你打包了一份,还热乎呢,你快尝尝。”
盒子打开的瞬间,传出浓浓的韭菜味。
张佳禾微微蹙眉。
“瑾川哥,谢谢你的好意,但我不爱吃韭菜馅的饺子,我吃饱了,先回去了。”
她说完,起身对刘母道谢后,穿上外套走出刘家。
刘瑾川看着张佳禾的背影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抬脚追了上前。
“佳禾,等等。”
张佳禾停下了脚步,站在那儿,扭头望向刘瑾川。
“瑾川哥,还有啥事吗?”
刘瑾川曾无数次梦见张佳禾再次称呼他“瑾川哥”。
张佳禾以前叫他时,总是带着笑意,眼中只有他。
然而现在,张佳禾只是平静地看着他,眼神里波澜不惊。
刘瑾川走到张佳禾跟前,深呼吸后,慢慢说道。
“佳禾,这么久没见,你就没点话想对我说吗?”
张佳禾思索了片刻,笑着回答:“瑾川哥,感谢你照顾我家,我从北京带了礼物给你,待会就给你。”
刘瑾川听到这话,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你离开后,我曾去北京找你,我走遍了所有剧院和学校,都没能找到你,张婶也不告诉我你的地址,我想给你写信,都不知道往哪儿寄。”
“我知道你会回来,所以这三年我一直在等你,就盼着你回来后,能给我一个解释。结婚报告我一直保留着,新的订婚信物我也早就准备好了,就等你回来,我们继续那场未完成的婚礼。”
说着,刘瑾川向前迈了一步,握住了张佳禾的手,眼神中满是真挚。
“佳禾,我和汪薇之间真的没什么,过去的事太久远了,再纠结也没有意义,不管你是否真的失忆,不管你是否在骗我,我都不想再追究了,我只想问,你还喜欢我吗?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?”
张佳禾轻轻地抽回被刘瑾川握着的手,直视他的眼睛,缓缓地说。
“瑾川哥,我真的有未婚夫了,你以后还是别靠我这么近,我怕他会误会。”
刘瑾川愣了一下,眼角渐渐泛红,眼眶里慢慢涌起了泪水,声音也变得嘶哑。
“你怕他误会,那我呢?我等了你三年,也思念了你三年……”
说着,刘瑾川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没有张佳禾的三年,心中渐渐涌起一丝苦涩。
“你去北京那天,结婚申请正好批下来,我本想拿着申请和你一起去领证,但在回家的路上,我收到了汪薇发来的寻呼消息,她要提前去西北了。”
“因为我之前答应过她,会去送她,而且我以为不会花太多时间,所以就去了,但我没想到,你也离开了,而且一走就是三年,领证的事,也就耽搁了。”
张佳禾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你为什么不去找西北的汪薇呢,你不是很喜欢她吗?”
刘瑾川听到张佳禾的话,眼神微微波动,眼中藏着张佳禾看不懂的情感。
过了汪久。
刘瑾川低沉的声音响起。
“张佳禾,我喜欢的人是谁,你难道不清楚吗?”
张佳禾满脸疑惑:“难道不是汪薇?你又是带她去看病,又是给她领舞名额,平时还那么关心她,难道不是喜欢她吗?”
刘瑾川听到张佳禾提起往事,喉咙一紧,想要辩解,却发现无从说起。
两人站在院子里,相对无言。
晚风拂过,张佳禾忍不住打了个寒战。
就在张佳禾的耐心快要耗尽时,刘瑾川缓缓开口。
“佳禾,那些事确实是我做的,但我不是出于喜欢汪薇才那么做的。”
刘瑾川话音刚落,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,轻轻地搭在了张佳禾的肩头,然后接着说道:
“你提到车祸后脑袋里有点血块,记忆有些模糊,我担心你,所以想带你去市医院做个检查。”
“至于汪薇,她感冒一直不见好,身边又没亲人朋友,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我就想顺便带她去市医院看看。”
“关于领舞的事,是我考虑不周,汪薇说她可能一去西北就不回来了,她没在正式场合领过舞,想在走之前体验一次,我考虑到我们多年的友情,就答应了。”
“这件事我确实做得不对,向你道歉。我当时想,你比汪薇更有能力,年轻,以后领舞的机会还多,不差这一次,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定了汪薇。”
“以前我也以为我喜欢汪薇,但渐渐地我明白了,那不是喜欢,只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助,是友情,不是爱情。”
“你离开后,我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,我确定,我爱的人是你!”
“佳禾,如果你因为这些事情误会我喜欢汪薇,那我现在向你解释清楚了,你能原谅我吗?”
刘瑾川说完,目光中流露出不安和期待。
张佳禾低下头,避开了刘瑾川的目光,脱下他刚刚给她披上的外套,递还给他。
“瑾川哥,你说你以前误会了,以为自己喜欢汪薇,现在看清楚了,你爱的人是我,但你和汪薇多年的友情,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?你怎么确定你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,怎么确定你爱的是我呢,就因为我离开了三年?”
“就像你说的,你不想追究以前的事,我也一样,所以你现在喜欢谁,跟我没关系了,我们只是邻居,对吧?”
“谢谢你的外套,太晚了,我先进去了,你也早点休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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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。
说完,张佳禾毫不犹豫地转身,开门进屋,顺便把门锁上。
刘瑾川拿着外套站在张家的门口。
他看着灯亮起,又看着灯熄灭。
直到刘母出来找他,他才回过神来。
“瑾川,站在这儿干嘛呢,外面冷,别冻着了,快进来。”
刘瑾川像失去了灵魂一样,被母亲拉进屋里。
刘母本想问刘瑾川和张佳禾在院子里说了什么,说了那么久。
但看到刘瑾川现在的样子,她什么话都没说。
“瑾川,佳禾这次回来肯定不会那么快走的,你别想太多,早点休息,身体要紧,有什么事明天再说。”
刘母说完,走出刘瑾川的房间,顺便关上门。
刘瑾川坐在床边,手里还紧紧抓着外套。
三年,能改变的事情真的太多了……
另一边。
张佳禾回到家后,简单地洗了洗,就准备休息了。
临睡前,她放在桌上的BB机响了。
拿起一看,是她未婚夫程翊杰发来的消息。
“一切还顺利吗?记得明天回电话。”
张佳禾看着墨绿色的屏幕上那短短的一行字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家里没有装座机,现在又太晚了,只能等明天去电话亭,再给程翊杰回电话。
张佳禾把BB机一收,就爬上了床准备睡觉。
她躺在床上,透过窗帘的缝隙,看到月光洒进来,她的思绪慢慢飘回到了三年前。
那会儿,她和小姨刚踏上北京的土地。
她们一下车,连行李都没放好,小姨就急匆匆地带她去找自己的老师。
小姨的老师姓张,张老师在北京有自己的舞蹈团,还和文工团有合作。
小姨把张佳禾带到了舞蹈团,大家先是聊了几句,然后老师就让团里的舞者跳了一段舞蹈,让张佳禾快速记下动作,用最短的时间掌握。
张佳禾虽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,累得不行,但她还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每一个舞蹈动作。
舞者们整齐地跳了三遍,老师就让张佳禾回家练习,第二天再来检验她的学习成果。
在出租车上回程的路上,张佳禾一直在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舞蹈动作。
小姨看出她的紧张,安慰她说:“别担心,你肯定能行的,等会儿回家,我和你一起分解动作,今晚一定能练熟。”
张佳禾虽然点了点头,但她的手脚还是冰凉的,心里依旧紧张。
大约过了一个小时。
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四合院的门前。
“小姨,这是哪儿的房子?”
“我买的,怎么样,挺气派的吧?”
说着,张小姨拿出钥匙,打开了院门,领着张佳禾走了进去。
张佳禾看着眼前这座宏伟的四合院,差点惊掉了下巴。
在北京这样的地方,这么大的四合院,肯定价值不菲。
张佳禾知道小姨有钱,但没想到她这么富有。
“小姨,你在北京是做什么的,竟然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四合院?”
小姨放下包,脱下外套,给张佳禾倒了杯水,然后慢慢地说。
“我当初来北京,一边学跳舞,一边打工,后来因为腰伤,不能再跳舞了,加上打工攒了点钱,就和朋友一起开了个服装厂。这房子不贵,是我捡了个便宜,用光了我所有的积蓄,北京这么大,我也想有个自己的家。”
“这么多年,我一直想接你和你妈妈过来,咱们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,多好啊。”
张佳禾听着小姨轻描淡写的话语,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。
她说得轻松,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清楚。
小姨从小就跳舞跳得好,参加过几次比赛都得了奖。
成年后,张母想让她继续学习舞蹈,但她怕花钱,就一个人偷偷来了北京,自己闯荡。
张母因为这件事,和小姨大吵了一架。
幸运的是,小姨遇到了她人生中的贵人,她现在的老师,张老师。
张老师把她带进了舞蹈团,让她继续深造。
但因为腰伤,她不得不退出舞蹈团。
不过她和老师的联系一直没断。
舞蹈团的演出服装大多出自她的服装厂。
小姨一直没有结婚,以前谈过的对象,也因为各种原因分手了。
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服装厂,生意越做越大,现在也没有一定要成家的想法了。
看得过去就在一起,不行就分开。
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。
小姨的思想很前卫,张佳禾不止一次后悔因为刘瑾川,错过了和小姨一起来北京的机会。
好在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,她可以有新的开始。
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,吃了点东西,就开始练习舞蹈。
张佳禾只睡了两个小时。
即使在梦中,她的脑海里也全是舞蹈动作。
第二天。
到了舞蹈团,张老师和其他人都到齐了,直接让张佳禾开始展示她的舞蹈。
舞团的伙伴们围成一圈,张佳禾登台时的紧张感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。
她深呼吸,音乐一响,张佳禾立刻融入了角色。
那红绸似乎获得了新生,在张佳禾的舞动下变换着各种形状。
观众最初对她的不屑一顾,逐渐转变为对她舞技的惊叹。
舞蹈落幕。
张佳禾收起绸带,站在那儿,轻轻地喘息。
张老师点头称赞:“时间紧迫,任务艰巨,快换衣服,和大家一起训练吧。”
“谢谢张老师!”
张佳禾急忙鞠躬,心跳加速,她做到了!
舞团的其他成员拍手欢迎她,但只是表面上的。
他们相处已久,彼此熟悉,张佳禾年纪最小,而且一来就取代了受伤的老成员,他们难免有些不满。
排练时,大家没什么异样,但排练一结束,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,把张佳禾晾在一边。
张佳禾想向老成员请教,但大家都对她不冷不热。
都说自己忙,没空。
张佳禾明白自己的加入让大家不高兴,但她没多想。
她来北京是为了学习,演出在即,她不想浪费时间在无用之事上。
她向小姨借了录像机,把动作录下来,回家反复练习。
终于,除夕夜到了。
舞团的演出非常成功,张佳禾虽然是新来的,但跳得比一些老成员还好,得到了张老师的重点表扬。
演出结束后,张老师把张佳禾叫到一旁。
“佳禾,感谢你来救场,你很有能力,也很棒,你不用再参加单独考核了,我宣布你已经通过了,以后你就是舞团的一员了。”
“但是有些基础动作,你还需要系统训练,等大学开学,我就把你介绍给我的学生,你跟着她系统学习一下,舞团的演出你也可以正式参加,这只是你的新起点,我相信你会站在更大的舞台上。”
“谢谢张老师!”
张佳禾听到这话,感动得热泪盈眶。
张老师不仅是小姨的伯乐,也是她的伯乐。
接下来的一年,张佳禾在学校和舞团之间来回奔波。
舞团的成员不和她说话,暗中排挤她,她也不在乎。
她毕竟经历过一世,自然不会把这些无聊的把戏放在心上,只要不触及她的切身利益,她都可以视而不见。
张佳禾以为和舞团成员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不冷不热。
但事情突然有了转机。
她来北京的第二年秋天。
舞团正在剧场排练新舞蹈。
剧场的台子很高,台上搭了汪多道具假山,他们需要在假山上表演。
假山有高有低,张佳禾和一位女同志站在最高的山上,离地面至少三米。
起初一切顺利,排练到一半,旁边的女同志转身换动作时没站稳,眼看就要摔下去。
张佳禾反应迅速,大步跨到她身边,伸手一把拉住她。
两人一起倒在假山的台子上。
张佳禾拉人时不小心胳膊脱臼了,女同志摔在她身上,正好压在她原本脱臼的胳膊上。
“哎呀!”
张佳禾忍不住,痛得叫出声来。
她身上压着的女同事名叫小敏,小敏吓得脸色苍白,立刻站起来查看张佳禾的状况。
“张佳禾,你感觉如何,哪里受伤了?”
“手臂脱臼了。”张佳禾忍着疼痛回答。
大家都目睹了刚才的情景。
两人倒地的瞬间,舞蹈团的负责人急忙跑上假山查看。
在众人的扶持下,张佳禾走下假山,前往医院。
在去医院的路上,小敏一直在向她表示感谢。
“佳禾,谢谢你,如果不是你,我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摔下来,肯定骨折了,你都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,你放心,你的医药费我会全包。”
“没关系,只是脱臼,不算什么大问题。”
到了医院后,小敏坚持要和负责人一起陪张佳禾做检查。
挂号后,三人走进了骨科诊室。
接诊的医生名叫程翊杰。
程翊杰年轻,外表英俊,气质温文尔雅,戴着金丝边眼镜,穿着白大褂,坐在办公桌后,低头写着上一个病人的病历。
“张佳禾,哪里不舒服?”
程翊杰写完最后一个字,抬头看向三人。
当他看到张佳禾时,目光明显停顿了一下,然后恢复了正常。
负责人向他说明了情况,程翊杰开了检查单,让张佳禾去检查一下,看看是否有骨折。
舞蹈团担心这种情况,所以没有轻易给张佳禾接骨。
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,上臂确实有骨折。
程翊杰为张佳禾的脱臼进行了治疗,并打了石膏。
“程医生,情况严重吗?我还能继续跳舞吗?”张佳禾紧张地问。
“不严重,打石膏是为了固定,防止二次受伤,跳舞是可以的,但至少需要休息一个月后才能大幅度挥臂,否则很容易留下后遗症。”
程翊杰说完,将写好的病历递给张佳禾。
“按时吃药,再补充一些钙质,这样会恢复得更快。”
“好的,谢谢医生。”
张佳禾道谢后,走出了诊室。
程翊杰一直注视着张佳禾的背影,直到她完全消失,才收回目光。
张佳禾受伤了,这次的演出肯定是无法参加了。
小敏哭着向张佳禾道歉。
“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,如果不是我脚滑,你也不会来拉我,也就不会受伤了。”
平时在舞蹈团,小敏和其他成员一样,对张佳禾的态度不冷不热。
张佳禾能力出众,经常独自行动,小敏几次想和她打招呼,但担心被舞蹈团成员说她想走后门,所以一直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。
今天张佳禾救了她,她心中的偏见瞬间消失了。
更何况张佳禾并不是走后门进来的,走后门是没有任何考核,直接上位,而张佳禾不仅在除夕晚会上的表演出色,事后也正经地参加了考核。
舞蹈团的大多数人都是被推荐的,小敏也是。
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,那他们都是走后门进来的。
小敏放下心中的隔阂,真心实意地向张佳禾道歉。
张佳禾挥了挥手。
“没事,正好最近有点累,就当休息了,你好好排练,好好演出。”
说完,张佳禾婉拒了负责人送她回家的好意,自己打车回家了。
小姨最近去了广州,家里只有她一个人。
付完车费后,张佳禾拿出钥匙准备开门,余光看到今天给她看病的医生,正在打开隔壁的院子门。
“程医生?”
程翊杰正要推门,目光一扫,瞧见张佳禾,眼神瞬间亮堂起来。
“你也住这儿?”
张佳禾轻轻点头。
“是啊,程医生,你刚搬来?以前咋没见过你呢?”
“我一直在外地,最近才调回北京,这房子是我外公的,他们南迁了,所以一直空着,我回来后就住这儿了,才一个月,可能我每天忙里忙外,你也没留意吧。”
自从张佳禾搬来,隔壁的院子一直空荡荡的,直到一个月前才有了灯火。
她每天奔波于舞团和学校,回家累得倒头就睡,根本没留意过邻居是谁。
程翊杰刚回京城,事情多得忙不过来,有时候手术做到深夜,干脆就在医院过夜,早出晚归。
两人的时间总是错开,连个照面都没打过。
今天张佳禾受伤了,不用排练,早早就回家了,程翊杰今晚也难得没有手术,提前下班休息。
两人就在门口不期而遇。
“对了,这几天你的胳膊最好别使劲儿,一周后记得去医院复查。”程翊杰提醒道。
张佳禾听了,笑着点头:“好的,谢谢程医生。”
说完,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。
张佳禾伤的是右臂,左手开门显得有些笨拙,程翊杰见状,几步跨到张佳禾身边,接过她手里的钥匙。
“我来帮你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到‘咔哒’一声,门锁开了。
程翊杰把钥匙递还给张佳禾。
“这几天我没什么手术,下班挺早的,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你尽管来隔壁找我。”
“好的,谢谢程医生。”张佳禾礼貌地表示感谢。
听到这话,程翊杰无奈地笑了笑。
“小事一桩,别这么客气,好了,你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张佳禾腼腆地笑了笑,推开大门走进院子。
程翊杰看着她进了院子,这才转身回自己家。
回到家,程翊杰望着隔壁的四合院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看来,老天爷终于眷顾他一回了。
小姨去广州至少要半个月才回来。
张佳禾进屋后,烧了热水,给自己泡了杯奶粉,就躺在床上休息。
手臂受伤,什么都干不了,只能看看书。
临睡前,她放在床边的BB机响了。
是张老师发来的。
“明天来舞团,有事要说。”
张佳禾已经和负责人说了,等伤好了再去舞团,毕竟现在大家都在排练新舞蹈,她去了也没地方待,养伤期间,她想去学校学学理论知识,练练简单的动作。
舞团和学校离得很远,骑自行车也要40分钟,但她现在骑不了车,明早只能打出租车了。
在脑中规划完明天的安排,张佳禾吃了止疼药,就闭眼休息了。
第二天。
张佳禾早早起床,收拾完就出门准备去舞团。
刚走出院门,就听到隔壁的大门也正好打开,程翊杰走了出来。
“真巧啊。”程翊杰笑着和张佳禾打招呼,“怎么起这么早,要出门吗?”
张佳禾点头:“嗯,出门办点事。”
“你要去哪儿?我送你吧,你手现在骑自行车不方便,正好离我上班时间还早呢。”
程翊杰话音刚落,他的心跳如鼓,满心期待张佳禾的答复。
张佳禾却轻轻摆头,礼貌地谢绝了。
“程医生,您的好意我心领了,我还是自己打车吧,您赶紧去工作。”
话音未落,张佳禾挥了挥左手,转身走出小巷,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。
程翊杰目送张佳禾渐行渐远,不由得轻叹一声。
他和张佳禾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,确实有些操之过急。
昨晚,程翊杰整夜梦境中都是张佳禾的身影。
醒来后,他不得不承认,自己对张佳禾一见倾心。
这是他头一次对一个女孩心动,没有追求的经验,只能直截了当。
但他似乎让张佳禾感到了些汪不安。
没等他多想,上班时间即将到来,程翊杰驾车前往医院,毕竟他和张佳禾是邻居,机会总是有的。
与此同时,张佳禾抵达舞团,团员们正在舞台上排练。
张老师见到张佳禾,轻拍身边的椅子,示意她坐下。
“张老师,您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张老师关切地看着张佳禾受伤的手臂。
“昨天的事,负责人已经告诉我了,你的手臂还疼吗?”
张佳禾微笑着摇头:“还好,没那么疼了。”
“这次演出如果不能上台也没关系,养好伤,未来还有更大的舞台等着你。我最近在研究一支新舞,想让你和我一起看看,你是舞团里最有灵气、最有天赋、最勤奋的,佳禾,我对你寄予厚望。”
听到张老师的话,张佳禾感到受宠若惊。
“张老师,我才刚加入,按资历应该是前辈们……”
“别谦虚了,舞团的事,只要不闹大,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你的心性很稳,未来能走得很远,我老了,舞团的未来还得靠你。”
张佳禾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有些晕头转向,张老师的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,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:“张老师,我真的可以吗?”
“相信自己。”
张老师紧握她的手,眼神坚定。
“谢谢张老师,我会努力的!”张佳禾紧握张老师的手,认真地点头。
排练结束后,张老师指出了几个问题,然后带着张佳禾离开了剧场,前往自己家中。
张老师家中还有其他几位知名舞者,大家围坐一起,开始讨论新的舞蹈动作。
时间飞逝,转眼已是晚上。
从张老师家出来时,已是晚上七点,街道已经笼罩在夜色中。
张佳禾婉拒了张老师留宿的好意,准备打车回家。
她在路边等了很久,却始终没有打到车。
正当她感到沮丧时,一辆黑色捷达停在了她面前。
车窗缓缓降下,露出了程翊杰英俊的脸庞。
“佳禾,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?”
张佳禾看到是程翊杰,心中一松。
“我想打车回家,但没一辆车愿意停。”
“这个时间点,司机大多都下班了,上车吧,我们一起回去。”
张佳禾看了看手表,已经快八点了,于是点头同意。
“好的,那就麻烦程医生了。”
说完,张佳禾打开车门,坐进了车里。
车内温暖如春,张佳禾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,鼻尖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道。
程翊杰帮张佳禾扣好安全带,然后发动了汽车,朝着家的方向驶去。
车内一片宁静,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,程翊杰终于打破了沉默。
“今天感觉如何,胳膊还疼不疼?”
张佳禾轻轻摇头,回答道:“还行,吃了止痛药,疼痛减轻了不少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,车内又恢复了平静。
过了好一会儿,张佳禾主动打破了沉默。
“程医生,这么晚才结束工作啊?”
程翊杰点了点头:“是的,今晚有个手术,手术结束后我还去了趟菜市场。”
“程医生还会亲自下厨?”张佳禾显得有些惊讶。
程翊杰微笑着说:“偶尔休息时会做点,不过味道就马马虎虎了。”
“张同志,你晚饭吃了吗?我打算晚上回去弄点吃的,如果你还没吃,我可以多做一份。”
张佳禾摸了摸肚子,她刚才在张老师家因为讨论舞蹈太投入,几乎没怎么吃,现在程翊杰这么一问,她确实感到有些饿了。
考虑到外面已经没有卖饭的了,而且她的手也不方便做饭,她便点头同意了程翊杰的提议。
“确实有点饿了,那就麻烦程医生了。”
程翊杰温和地说道:“小事一桩,不用这么客气。对了,之前和你一起住的那位女士呢,怎么最近没见到她?”
“那是我小姨,她最近有事情去了外地,过段时间才会回来。”
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这几天如果你需要帮忙,尽管来找我,邻里之间,能帮的我一定帮。”
张佳禾摆了摆手:“你这么忙,我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你。”
“我是你的主治医生,不用和我客气。”
说话间,车子停在了四合院的门口。
在张佳禾下车之前,程翊杰拿出一张纸,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。
“这是我的联系方式,有事可以给我发消息,我去做饭,做好了给你送过来。”
张佳禾接过纸条,心跳微微加速:“好的,谢谢程医生。”
说完,张佳禾打开车门,走进了院子。
程翊杰回到家后,迅速炒了两道清淡的菜,装进饭盒,然后敲响了隔壁的院门。
张佳禾打开院门,看到站在门口的程翊杰,有些意外。
“这么快就做好了。”
“太晚了,只简单炒了两道,等下次我再好好做一顿,给你补补营养。”
程翊杰边说边把饭盒递给了张佳禾。
“饭盒不急着还,明天我来取,如果不合口味,记得告诉我,我下次改进。你先吃饭,我先回去了。”
程翊杰交代完,挥了挥手,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。
饭盒里的饭菜香气飘进了张佳禾的鼻子,她握着饭盒,心里涌起一股暖意。
程翊杰这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人,竟然会关心她的身体,连休息都顾不上就忙着做饭送来。
相比之下,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的刘瑾川,平时连句问候都很少。
张佳禾摇了摇头,抛开了脑中的杂念,拿着饭盒回到了屋里。
她打开饭盒尝了一口程翊杰做的菜,出乎意料地美味。
张佳禾本来只想随便吃点,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竟然全部吃完了。
第二天,程翊杰来取饭盒的时候,又给张佳禾带来了鸡汤。
在张佳禾养伤的这段时间里,程翊杰一直给她送饭。
她觉得过意不去,想让程翊杰不要再送了,但程翊杰总是以做多了不吃浪费为由,拒绝了她的请求。
日子一天天流逝。
张佳禾与程翊杰因送饭的交情而日益亲近。
张佳禾的小姨从广州归来,得知张佳禾受伤的消息后,心疼不已,又得知程翊杰一直在照顾她,便热情地邀请程翊杰来家中共进晚餐。
用餐时,程翊杰表现得彬彬有礼,张小姨对他越发喜爱。
程翊杰离开后,小姨拉着张佳禾坐到一旁。
“佳禾,我觉得小程这小伙子挺不错,你应该多和他接触接触。”
张佳禾无奈地扶着额头:“小姨,你才和他吃了一顿饭,怎么就看出来了呢?”
“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,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,一眼就能看出小程对你有意思,吃饭时眼睛都黏在你身上。”
“如果不反感的话,可以试着和他交往看看,喜欢就在一起,既然离开了家,总得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,刘瑾川已经是过去式了,别因为他而放弃真正属于你的幸福。”
小姨说完,轻轻拍了拍张佳禾的肩膀,便回房休息了。
张佳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仔细回味着小姨的话,不得不承认,小姨说得对。
前世她满怀期待地嫁给刘瑾川,以为会是一段美好的姻缘,没想到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她受了一辈子的冷落,现在不敢轻易交出真心。
认识了二十几年的刘瑾川都能这样对她,更何况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程翊杰。
她现在不敢冒险。
在与程翊杰相处的过程中,张佳禾隐约感觉到程翊杰对她有好感,但她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,不敢往那方面想。
今天被小姨一点拨,汪多被忽略的细节逐渐浮现在眼前。
程翊杰确实很好,温柔体贴,特意绕路来接她,却说是顺路,相处起来也不会感到尴尬。
张佳禾思考了很久,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顺其自然吧。
小姨说得对,不应该因为一个刘瑾川就放弃爱情。
人生来就是为了体验,但与爱情相比,事业永远是最重要的。
她会尝试和程翊杰相处,如果动心了,就在一起,如果真的不喜欢,她也会向程翊杰坦白,不会不喜欢程翊杰,还和他保持暧昧。
想通这些后,张佳禾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。
之后与程翊杰相处,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,程翊杰对她好,她也会适当地回应。
自从上次张佳禾在假山上救了小敏后,小敏对她更加亲近。
舞团里的其他成员也开始主动和张佳禾交谈,开始接纳她。
张佳禾对此表现得很平静。
谁对她好,她就对谁好,不会过分热情,对待小敏也是如此。
只当作是普通的同事。
时间飞逝。
转眼间一年过去了,这一年,张佳禾的母亲从辽城来到了北京。
程翊杰在正月十五那天,向张佳禾表白了自己的心意。
1988年元宵节当天。
程翊杰和张家人一起庆祝节日。
晚饭后,程翊杰带着张佳禾一起去逛灯会。
“佳禾,这个给你。”
程翊杰递给张佳禾一盏纸做的龙灯。
“谢谢程医生。”
张佳禾拿着龙灯,和程翊杰一起悠闲地在灯会上闲逛,时不时猜猜灯谜。
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灯会的尽头。
同时又默契地走向旁边的中心公园,直到走到安静的人工湖边才停下。
程翊杰在湖边站定,摩挲着口袋里精美的发夹盒子,心跳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。
“佳禾,我有话想对你说。”
张佳禾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数,程翊杰要讲啥,她轻轻点了点头。
程翊杰深深吸了口气,转过脸,正对着张佳禾,一脸严肃。
“张佳禾,我对你有感觉,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,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我的想法,但是我怕太突然,会让你害怕,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。”
“我没谈过恋爱,也不懂怎么追女孩子,只能尽我所能对你好,本来打算正月过了再向你表白,但是上次去庙里抽签,和尚说今天是个好日子,所以我才约你出来。”
“总之,张佳禾,我对你的感情,不是只看外表那么简单,我喜欢你的一切,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,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?”
说着,程翊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,在张佳禾面前打开,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珍珠发夹。
张佳禾有点害羞地转过头,摸着手里的龙灯杆,慢慢地说。
“嗯,程医生,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吧。”
程翊杰听到这话,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,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“佳、佳禾,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,以后我的工资和奖金都给你,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,如果我做得不好,你就告诉我,我一定改,我……”
“行了,我不要你的工资,也不要你的奖金。”张佳禾打断了程翊杰的激动,“我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,先说好,我们交往后,如果发现不合适,就及时分开,有什么问题也要直接说,不要藏着掖着,让对方去猜。”
程翊杰渐渐平静下来,恢复了冷静。
他明白张佳禾为什么会这么说,因为在感情里,女人往往是最容易受伤的,张佳禾这么说也是情理之中。
“佳禾,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,你放心,我程翊杰对天发誓,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,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,对你不忠,我就遭天谴,一辈子穷困潦倒。”
张佳禾没想到程翊杰会这么认真。
“也不用说得这么严重,公园里都没人了,我们也该回去了。”
张佳禾转身的时候,程翊杰拉住了她的手。
“我来帮你戴上发夹吧。”
张佳禾这才想起来,程翊杰刚才表白时手里拿着的珍珠发夹。
“好。”
程翊杰小心翼翼地把发夹别在张佳禾头上,温柔地说。
“真漂亮。”
张佳禾摸了摸头上的发夹,害羞地低下头:“我们走吧。”
说完,她主动牵起了程翊杰的手,一起走出了公园。
程翊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,眼睛都笑弯了,从紧握变成了紧扣。
龙灯照亮了他们前方的路,两人的影子也越来越近。
张佳禾回到家后,告诉了妈妈和小姨,自己和程翊杰在一起了。
两人都非常支持。
和程翊杰在一起后,张佳禾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,只是程翊杰去她家的次数多了,把她养得胖了几斤。
张佳禾现在做梦,梦里都是程翊杰,不再是前世那些痛苦的回忆。
两人交往了一年多,在1989年的七夕节那天,程翊杰向张佳禾求婚了。
张佳禾高兴地答应了。
同年,她又被张老师提拔为舞团的副团长,张佳禾在舞团的表现有目共睹,对此,舞团里没有人有异议。
三年后,张佳禾重返辽城,这次是为了与辽城文工团合作演出《荷花舞》。
面对即将重逢的旧同事,张佳禾心中五味杂陈。
躺在那张熟悉的床榻上,张佳禾的梦境中重现了过去三年的点点滴滴。
醒来时,她感到一阵迷茫。
在床上稍作休息后,张佳禾才起身去洗刷。
洗漱完毕,她打算出门到早餐摊解决早餐。
自从张母去了北京,家里空置了两年,厨房空空如也,张佳禾这几天只能在外面解决早餐。
她刚推开家门,隔壁刘家的门也应声而开,刘瑾川走了出来。
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,上面放着两个包子和一碗粥。
“佳禾,我给你带了早餐。”
张佳禾笑着婉拒:“不用了,我出去随便吃点就行,瑾川哥,以后别这么麻烦了。”
说完,张佳禾锁上门,转身离开了院子。
刘瑾川拿着盘子,站在原地,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。
张佳禾看他的眼神,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,她真的要与他划清界限。
直到张佳禾的身影消失不见,刘瑾川才收回目光。
他看着手中已经冷却的包子,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。
曾经,张佳禾总是跟在他身后,关心他是否吃早餐,早早起床做好饭装进饭盒,让他带去部队。
他对张佳禾总是冷淡,经常拒绝她的好意。
他从未想过,自己拒绝张佳禾后,她会是怎样的心情。
现在,报应来了,这种被拒绝的感觉,真的不好受。
张佳禾离开院子后,随便在附近的早餐摊吃了几口,然后打了个出租车,前往辽城文工团。
再次站在熟悉的剧团门前,张佳禾心情复杂。
她将介绍信交给门口的保安,拿着资料走了进去。
走到排练厅门口,还能听到团长的声音。
“一会儿北京舞团的副团长就到了,她来教我们这次的舞蹈《荷花舞》,你们都好好学,这次的舞台很大,演出的含金量也很高,都好好表现!”
团长说完,张佳禾才敲门进入。
“团长您好,我是北京舞团的副团长,张佳禾,负责这次合作演出。”
张佳禾的话音一落,整个排练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。
谁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张佳禾重逢。
更没想到张佳禾离开文工团后,竟然成为了北京舞团的副团长。
汪薇站在人群中,看着张佳禾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不甘。
团长率先回过神来,尴尬地摸了摸鼻子,开口道。
“佳禾,好久不见,没想到你现在都是副团长了,真是年轻有为。”
“都愣着干嘛,快鼓掌欢迎!”
随着团长的话音落下,文工团的成员们纷纷鼓掌。
张佳禾淡然一笑:“团长,大家都是老朋友了,不用这么客气,北京舞团的其他成员一周后到,我先教动作,等他们到了再一起排练,所以我们还是尽快开始教学吧。”
“好,那就开始吧。”
张佳禾神态自若,团长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。
他原本担心张佳禾会让他难堪,现在看来是多虑了。
多年后,文工团的老成员们纷纷离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新面孔。
汪薇注视着前方指导舞蹈的张佳禾,脸上的嫉妒之情难以隐藏。
张佳禾怎么就一跃成为北京舞团的副团长,而她自己却还只是个小组长。
这三年来,刘瑾川对她越来越冷淡,却总是把张佳禾挂在嘴边。
张佳禾回来了,她和刘瑾川肯定会重燃旧情,毕竟他们曾有过婚约,但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,那她又该怎么办。
汪薇离婚后,身边只剩下刘瑾川这个适合结婚的人,如果刘瑾川结婚了,她又该去哪里找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呢。
汪薇越想越气愤,连舞蹈动作都学得心不在焉。
张佳禾通过舞蹈镜观察到了汪薇的表情。
她有些好奇,明明上辈子直到她去世,汪薇都一直在西北,这辈子怎么就回来了,而且对她的敌意毫不掩饰。
但张佳禾现在没空去深究,也没空去管汪薇的想法,她只专注于教授舞蹈动作。
还有半个月就要上台了,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次巡演,然后回北京准备和程翊杰的婚礼。
一天的时间飞逝而过。
张佳禾教完舞蹈动作,正在整理东西时,团长走了过来。
“佳禾,辛苦了,我在国营饭店订了位,一起去吃个饭吧,咱们这么久没见,好好聊聊,怎么样?”
本来这次应该是团长来,但团长临时有事,让她先顶上,正好她之前在文工团待过,很熟悉,所以团长放心让她来。
张佳禾本不想去,但她现在代表的是北京舞团,不能丢舞团的脸。
于是她点头答应了。
“那就谢谢团长了。”
大家换好衣服,向国营饭店走去。
除了团长,还有文工团各小组的组长,汪薇作为三组的组长,自然也在。
大家围坐在桌前,起初都很拘谨,后来慢慢聊开了,说起了共同的回忆,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三年前张佳禾救场的事。
毕竟那件事后,张佳禾和团长的关系变得很尴尬,张佳禾还离开了文工团。
汪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端着一杯酒,走到张佳禾身边,主动提起了当年的事。
“佳禾,三年前你救场,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呢,这杯酒我敬你,谢谢你当年及时救场,才没让文工团丢脸。”
说着,汪薇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。
大家面面相觑,没人说话。
张佳禾坐在椅子上,嘴角带着一丝微笑。
“过去的事就别提了,我能救场一次,不能次次救场,还希望这次演出汪薇同志能认真参加排练,我身体不舒服,就以茶代酒了。”
说完,张佳禾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。
汪薇见状,心中怒火中烧,本想发火,但她强行压了下去,换上了一副笑脸。
“听说三年前佳禾和刘旅长本来都要结婚了,可你却走了,这次回来,是打算和刘旅长再续前缘吗?”
在座的人都知道张佳禾和刘瑾川曾经订婚的事,也很好奇三年前两人为什么没办成婚礼,好奇张佳禾回来是不是要和刘瑾川结婚。
张佳禾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。
“不是,当年的事,是场误会,我有未婚夫了,这次巡演结束,就会回北京和他结婚。”
听到张佳禾的话,大家全都愣住了。
等回过神来,大家纷纷向她道贺。
汪薇一直在留意张佳禾说话时的表情,发现她不像在撒谎,于是她的心情也放松了,对张佳禾的态度也变得温和了汪多,不再那么敌对。
“那我就提前祝你新婚快乐。”
张佳禾大方地接受了大家的祝福。
在文工团旁边的包间里,张佳禾的话清晰地传到了刘瑾川和他的战友耳中。
战友惊讶地看着刘瑾川。
“张佳禾这话是什么意思,你们不是一对吗?”
刘瑾川紧紧握着筷子,脸色非常难看。
“我们之间有点误会,等误会解决了,我们就会重新举行婚礼。”
刘瑾川说话的声音很弱,战友显然也不相信他的话,但也不能反驳,因为刘瑾川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。
“那就好,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,我给你包个大红包!”
刘瑾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只是接下来吃的食物,却如同嚼蜡。
饭局结束后,张佳禾和大家挥手告别。
但她并没有回家,而是去了国营饭店旁边的电话亭打电话。
她本想白天给程翊杰回电话,但想到他最近很忙,就决定晚上再打。
电话很快就接通了,传来程翊杰低沉且明显疲惫的声音。
“哪位?”
“翊杰,是我,你还在忙吗?”
“佳禾,原来你还记得给我回电话啊,还以为你回去见了老朋友,就忘了我这个未婚夫了呢。”
程翊杰的话里充满了浓浓的醋意和委屈。
张佳禾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和程翊杰在一起后,张佳禾就把自己曾经和刘瑾川谈过恋爱的事情告诉了他。
程翊杰并不在意张佳禾的过去,只是在得知她不得不回辽城后,就有些不高兴。
张佳禾临走前,程翊杰再三叮嘱她,等自己忙完这段时间,就去辽城陪她,让她不要和刘瑾川单独相处,他会吃醋。
张佳禾想起程翊杰的叮嘱,忍不住调侃他。
“怎么了,我们的程大医生又吃醋了?”
“我才没有。”程翊杰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“我在电话旁边守了一天,刚结束一台手术,现在又累又饿,我好想你。”
听到这话,张佳禾的心慢慢软了下去。
和程翊杰在一起后,她才体会到了爱情的美好。
“等半个月后巡演结束,我就回去陪你,程医生治病救人,辛苦啦。”张佳禾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自己的未婚夫。
程翊杰听到张佳禾的话,感觉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。
“你好好准备演出,我忙完就去辽城,家里有我,你不用担心,等你回来,我们去看婚礼场地,领证结婚,再也不想和你分开这么长时间了。”
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两人又聊了一会儿,程翊杰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。
张佳禾从电话亭出来,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刘瑾川。
刘瑾川走到张佳禾身边。
“刚路过看到你在这,就想着等你打完电话,开车带你一起回家,走吧。”
说完,刘瑾川伸手打开吉普车的副驾驶车门,示意张佳禾上车。
现在是晚上七点,天已经黑了,她自己回家也不安全,没有过多犹豫,就上了刘瑾川的车。
全程沉默。
三十分钟之后,吉普车停靠在了大院的入口。
张佳禾解开了安全带,转过身来,礼貌地向刘瑾川表达了谢意。
“真是麻烦你了,瑾川哥。”
刘瑾川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停顿,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。
“佳禾,我们之间真的需要这么生分吗?你以前从不会用这种生硬的语气跟我说话,只是三年未见,我们之间的距离怎么变得如此遥远?至少我们还有共同成长的回忆啊。”
张佳禾抬起眼睛,直视刘瑾川的目光,慢慢地说。
“瑾川哥,我们以前不就是这样相处的吗?哦,我明白了,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热情了?”
刘瑾川没有回答,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,他不适应张佳禾对他的冷淡。
张佳禾看到这一幕,并不感到惊讶。
“瑾川哥,我们只是邻居而已,之前的订婚和婚礼,都是一场误会,而且都已经过去三年了,我们应该向前看了。”
“我也成熟了,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,如果我还像以前那样和你相处,我的未婚夫会不高兴的。”
当张佳禾提到程翊杰时,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幸福之情溢于言表。
她嘴角的微笑落在刘瑾川眼中,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刺入他的心脏。
“佳禾,如果你恨我,可以直接告诉我,没必要编造一个不存在的人来拒绝我。”
刘瑾川两次否认张佳禾有未婚夫的事实,他的自说自话让张佳禾既愤怒又无奈。
“刘瑾川,我没那么无聊,为了你编造谎言,损害自己的名声,我的未婚夫下周就会来,到时候我会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刘瑾川听出张佳禾的语气非常认真,不像是在说谎,他突然感到一阵慌乱。
“佳禾,你已经有未婚夫了,那我呢?你别忘了我们曾经有过婚约!”
“你也说了那是过去的事,而且你不是不喜欢我吗,我们应该分开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,为什么还要纠结于过去?我记得你一直喜欢的是汪薇,她既然回来了,你们怎么没有在一起?”
张佳禾一连串的质问让刘瑾川不知如何回答。
“谁说我不喜欢你?如果我不喜欢你,我就不会和你订婚,也不会去提交结婚申请,还有,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分开我会很高兴,这三年我过得浑浑噩噩,满脑子都是你!”
“我每天都去火车站,站在出站口,看看有没有你的身影,我就这样等了一年,好不容易把你等回来了,你却说你有未婚夫了,你让我怎么接受!”
刘瑾川说着说着,声音开始哽咽,隐约带着哭泣的声调。
张佳禾只是平静地看着他。
刘瑾川只等了她三年就感到无法忍受。
上辈子,她可是等了刘瑾川三十年,她现在不计较,是不想再和刘瑾川有任何瓜葛,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。
但她选择放手,刘瑾川凭什么又来纠缠,这番话听起来好像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,但她只是用刘瑾川上辈子对她的方式对待他,他怎么就受不了了呢。
“刘瑾川,你到现在还在把责任推给我,你敢发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,你是真心爱我的吗?你敢发誓和我求婚,是因为真的想娶我,而不是因为汪薇结婚了,你觉得没有机会了,才决定娶我的吗?”
“你敢发誓,你从没对汪薇动过心吗?”
张佳禾终于把那些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,感觉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,整个人轻松多了。
刘瑾川呆立当场,想要辩解,却发现自己嗓子发不出声。
过了好一会儿。
在张佳禾冷冷的目光下,刘瑾川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“佳禾,我承认,当初向你求婚时,确实有些其他因素,但那只是一小部分,我真的想娶你,想和你在一起,所以我才向你求婚的。婚姻不是儿戏,我不会因为汪薇而对你做出不负责任的决定。”
“在学校的时候,我确实对汪薇有过好感,但那都是年少时的事情了,那种感情早就过去了,后来我对她好,也是因为我的朋友,也是她丈夫,顾远山的请求,只是出于朋友之情,其他的什么都没有!我对天发誓!”
张佳禾轻蔑地笑了笑,即使刘瑾川说得再诚恳,也无法抹去他前世对她造成的伤害。
她不可能原谅刘瑾川。
“没必要了,刘瑾川,从卫生院你说出我们只是邻居那一刻起,我们就已经结束了。”
说完,张佳禾没有再看刘瑾川一眼,打开车门下车,走进了大院。
刘瑾川坐在车里,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,心如刀绞。
泪水从眼眶滑落,滴在方向盘上。
过了汪久,刘瑾川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他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说,听到爱人口中说出两人只是邻居的话,换做谁,心里都不会舒服,更何况张佳禾那时刚出了车祸,正是脆弱的时候。
刘瑾川坐在车里不停地懊悔,而张佳禾回家后洗漱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。
第二天。
张佳禾出门时,看到刘瑾川的车还停在门口,按理说这个时间,他早该去军队了。
她也只是疑惑了一下,并没有深究,背上包骑上自行车去文工团。
今天的排练很顺利,大家都为了登台使出全身的精力学习,就连汪薇也学得十分认真。
排练结束后,张佳禾骑车回大院。
她刚把车停好,刘家大门打开,刘瑾川走了出来。
他的脸色十分苍白,脚步虚浮,好像随时都会倒下。
“佳禾,你回来了,吃饭了吗?”
张佳禾皱眉看着他。
“你怎么了?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?”
刘瑾川咳嗽了两声才开口:“昨晚着凉了,没什么大事,不用担心。”
话音刚落,汪薇推开大院的门走了进来。
“瑾川,我今天去找你,他们说你生病请假了,怎么弄的?严不严重?”
汪薇边说边抬手要去搀扶刘瑾川,被刘瑾川后退两步躲开。
“我没事,不用担心,你回去吧。”
张佳禾听着刘瑾川冷淡的语气挑了挑眉,没说什么,转身回了自己家。
大院里,两人似乎吵了起来,张佳禾没仔细听,也不感兴趣,打开收音机开始听广播。
刘瑾川似乎病得很重,一连三天都没去军队。
汪薇雷打不动地来探望刘瑾川,但都被刘瑾川拒之门外。
这天,张佳禾结束一天训练,走出文工团。
刘瑾川一身挺拔的军装站在门口,见张佳禾出来,招手示意。
张佳禾向刘瑾川的方向看了一眼,随后扬起大大的笑脸,小跑过去。
刘瑾川汪久没见过这么张扬明媚的张佳禾,伸出手准备迎接她,哪成想张佳禾越过他,扑进他身后那人的怀里。
“翊杰!”
刘瑾川的手停在半空,笑容逐渐从他脸上褪去。
张佳禾和程翊杰肩并肩站在一起,显得特别亲昵,文工团的同事们见了,纷纷议论起来。
“这是佳禾的男朋友吗?”
“说起来,那个小伙子和佳禾挺般配的。”
刘瑾川收回手,心中的酸楚被他强行压下,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位。
程翊杰伸手将张佳禾那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:“火车一停我就赶过来了,幸好没迟到。”
张佳禾抬眼望向程翊杰,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:“不是说要和舞团下周一起来吗?怎么提前了?”
“太想你了,工作提前做完,等不及就来了,想多陪陪你。”
这时,文工团的同事们走到张佳禾身边,忍不住问。
“佳禾,这是你的男朋友吗?”
张佳禾点头,大方地承认:“是的,他是我未婚夫,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。”
“恭喜恭喜!”
大家一边祝福,一边偷偷瞄向刘瑾川。
同事们渐渐散去,文工团门口只剩下刘瑾川、张佳禾和程翊杰三人。
张佳禾拉着程翊杰的手走到刘瑾川面前,说道:“瑾川哥,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未婚夫,程翊杰。”
“翊杰,这是刘瑾川旅长,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。”
介绍完后,程翊杰向刘瑾川伸出手。
“刘旅长,你好。”
刘瑾川脸色难看,紧盯着张佳禾,对程翊杰伸出的手视而不见。
“张佳禾,他真的是你未婚夫?”
程翊杰被忽视,却一点也不尴尬,收回手,搂着张佳禾的肩膀,微笑着看向刘瑾川。
“刘旅长,我和佳禾的婚礼定在下个月,在北京举行,欢迎你来参加。”
刘瑾川依旧不理会程翊杰,眼睛赤红地盯着张佳禾,不甘心地重复着刚才的问题。
“张佳禾,回答我,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?”
刘瑾川一再追问,一向温和的程翊杰眉头紧锁,正要开口,却被张佳禾阻止。
“对,他就是我未婚夫,也是我未来的丈夫,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婚礼。”
张佳禾笑着说完,拉着程翊杰的手,转身离开。
两人亲密的背影,让刘瑾川的眼睛刺痛不已。
刘瑾川想要说话,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,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抓住,感到窒息。
他感冒刚好,原本打算下班后接张佳禾一起回家,没想到她的未婚夫却先到了。
眼前一黑,刘瑾川抬手按住胸口,身体摇摇欲坠,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吉普车,才没有摔倒。
路过的战友看到刘瑾川的异常,急忙上前。
“刘旅长,你没事吧?”
刘瑾川太阳穴剧痛,汪多陌生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,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,呼吸变得急促。
最终,刘瑾川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意识,幸好战友及时扶住他,将他送往卫生院。
与此同时,张佳禾和程翊杰刚到家,就看到刘母急匆匆地往外走。
看到张佳禾,刘母急忙握住她的手。
“佳禾,瑾川不知道怎么晕倒了,现在在卫生院,你陪婶子去一趟卫生院吧!”
张佳禾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母拉走了。
程翊杰担心张佳禾,也跟着出去。
三人很快到达卫生院。
病床上的刘瑾川脸色苍白,双眼紧闭,时不时皱眉,似乎在做噩梦。
刘母心疼地抓着刘瑾川的战友,急忙询问。
“瑾川这是怎么了,怎么突然晕倒了?”
战友急忙安慰:“婶子,别急,医生说刘旅长最近太累了,感冒刚好,身体还没完全恢复,所以晕倒了,一会儿醒了就好了。”
听到这话,刘母松了一口气。
张佳禾见刘瑾川没什么大碍,便对刘母说。
“婶子,既然瑾川哥没事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话音刚落,躺在病床上的刘瑾川喃喃道:“佳禾,我不去了西北了,你别走……”
当刘瑾川的话音落下,室内众人皆是一头雾水,唯独张佳禾站在那儿,仿佛被定格了一般。
这话,绝不是刘瑾川这辈子能说出口的。
难道说,刘瑾川也穿越了?
程翊杰注意到张佳禾情绪的微妙变化,便关切地问道。
“佳禾,你这是怎么了?”
张佳禾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,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没事儿,我们走吧。”
无论刘瑾川是否穿越,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,她和他之间的联系,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断了。
张佳禾向刘母简单打了个招呼,便和程翊杰一同离开了卫生院。
昏迷中的刘瑾川不断重复着那句话,张佳禾却选择置若罔闻。
当他们走出卫生院时,夜幕已经降临。
程翊杰紧握着张佳禾的手,眼中满是忧虑。
“佳禾,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张佳禾紧紧抱住程翊杰,将头靠在他的胸膛,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,心情逐渐平复。
“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,别担心,让我抱一会儿就好。”
程翊杰将张佳禾紧紧拥入怀中:“如果遇到什么难题,一定要告诉我,我会一直支持你。”
“嗯。”
不久后,两人分开,程翊杰将张佳禾送回家,然后返回了招待所。
张佳禾回到家后,简单地整理了一下,便躺下休息了。
第二天,张佳禾出门时,刘母和刘瑾川还未归来。
程翊杰早早地来到大院,接她去文工团参加排练。
到了文工团,准备开始排练时,张佳禾注意到最前排空出了一个座位。
汪薇没有出现,同事们说她请了假。
张佳禾心里清楚,汪薇肯定是去卫生院照顾刘瑾川了。
大家都准备就绪后,排练便开始了,她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耽误大家的时间,毕竟这是汪薇自己的选择,如果到时候她不能上台,那也与张佳禾无关。
排练结束后,程翊杰带着张佳禾去了国营饭店用餐,之后又在公园里散步,最后才送她回家。
张佳禾回到家时,看到隔壁刘家的灯还亮着。
或汪刘瑾川一直在等她,她刚走进院子,刘瑾川就打开了门,走了出来。
“佳禾,我们能谈谈吗?”
刘瑾川的脸色苍白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。
张佳禾思考了一会儿,然后点头同意。
她和刘瑾川之间,确实需要一个了断。
两人走进屋内。
张佳禾给刘瑾川倒了一杯水。
“说吧。”
刘瑾川喝了一口水,然后慢慢地说。
“佳禾,我做了一个很长,又很真实的梦。”
“在梦里,你也遭遇了车祸,但你没有失忆,你出院后,我们就结婚了。婚后我申请去了西北,留下你一个人在家,我每年只回来一次。等我最后一次回来时,你已经不在了,我……”
“这个梦太真实了,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,前面的事情都和现实一样,只是在你出车祸后,一切都变了。”
听到这些话,张佳禾心中了然,刘瑾川不知为何,拥有了前世的记忆。
“刘瑾川,那不是梦,是真实发生过的事。既然你都想起来了,以后就不要再纠缠我了,我累了,这辈子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,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。”
“上辈子你为了汪薇,在西北待了一辈子,现在汪薇离婚了,你也是单身,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她了,没有人会再阻拦你。”
刘瑾川的眼角越来越红,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,指关节都泛白了。
“难怪在卫生院,你说我是你的邻居,我还以为你真的失忆了,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夫,原来,你是故意那么说的。佳禾,是我对不起你,让你受了那么多苦。”
刘瑾川的声音开始哽咽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
“佳禾,不管你信不信,我一定要和你解释一件事,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,不是汪薇。我对汪薇的好,只是出于战友之间的情谊,没有任何私人情感。”
前世,我奔赴西北,不单为了汪薇,也是因为肩负使命。任务一结束,我本打算返回辽城,但那时汪薇怀上了孩子,她的丈夫在外执行任务,身边没有亲人,于是我留下来照料她,计划等她生产后再回去。可每次我打算动身时,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务缠身,等我处理完所有事情,终于回到辽城时,你已经不在了。
“佳禾,我错了。”
张佳禾听到刘瑾川的话,只觉得心里堵得慌。
“刘瑾川,你把前世的事说得这么轻描淡写,那我经历的痛苦又算什么?”
“你说你对汪薇没有感情,你去西北不是为了她,你说你爱我,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,非要等到我死了,等到我心灰意冷了,才说出这些话,你觉得这还有用吗?”
“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这辈子,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,你现在就是说得天花乱坠,我也不可能原谅你,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谈这件事,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,除了是邻居,我们之间再无其他关系。”
刘瑾川低下头,不敢直视张佳禾的眼睛,痛苦从心底涌起,迅速蔓延至全身。
“佳禾,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,我只是想解释清楚,不想让你误会我,是我对不起你,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。”
刘瑾川说完,起身离开,走到门口时,停下脚步,回头望着张佳禾,声音颤抖。
“佳禾,如果有来生,我一定会好好爱你,不会再因为任何人而忽视你的感受。”
“祝你幸福。”
说完,刘瑾川开门离开了张家。
张佳禾站在原地,目送刘瑾川的背影,眼神复杂。
前世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。
这辈子,她要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。
从那天起,刘瑾川变得更加沉默寡言。
汪薇开始频繁造访刘家,排练也变得越来越敷衍。
北京舞团抵达辽城后,两队人马一起排练《荷花舞》,原本站在最前排的汪薇,因为训练不力,最终在演出时被调到了最后一排。
程翊杰因为工作原因,只看了首场《荷花舞》就返回了北京。
巡演持续了半个月,结束后,张佳禾和舞团一起回到了北京。
临行前,刘瑾川去火车站送她。
“佳禾,听说你下个月要结婚了,我可能去不了,提前把新婚礼物送给你,祝你幸福。”
“谢谢。”
张佳禾接过礼物,礼貌地道谢,然后转身上了火车。
回到北京后,张佳禾和程翊杰开始准备婚礼。
刘瑾川向母亲表明了自己不打算结婚的想法,随后领养了战友的孩子。
汪薇多次表示愿意和刘瑾川一起抚养这个孩子,但每次都被刘瑾川拒绝。
刘瑾川不胜其烦,最后彻底告诉汪薇,他对她没有感情,也不需要她帮忙抚养孩子。
汪薇仍不死心,一次趁刘瑾川醉酒,企图趁虚而入,却被刘瑾川无情地赶走,事后,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。
她无颜再留,只得离开文工团,一路向南,没人知道她最终去了哪里。
一个月后,张佳禾和程翊杰在北京举行了婚礼。
婚礼非常热闹,结束后,两人回到了婚房四合院。
微风轻拂,程翊杰坐在院中的躺椅上,张佳禾依偎在他怀里,夕阳洒在两人身上,张佳禾舒服地眯起了眼睛。
程翊杰牵起张佳禾的手,轻吻她的手背。
“老婆,这辈子,下辈子,下下辈子,我都要和你在一起,我们永远不分离。”
张佳禾张开手,与程翊杰十指紧扣,抬头在他唇边轻吻。
“那你得抓紧我,不然下辈子找不到我怎么办。”
程翊杰眼中满是宠溺,低头轻吻张佳禾的额头。
“遵命,老婆大人。”
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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